谢济走了,春芽哭了,陈煜笑了。
县堂里外百姓终于将热闹看完了。
依照大启律例,凡轻薄丫鬟,行不轨之举者,廷杖三十,有功名者革去功名,无功名者罚银五十两。
大启自同永元年到和永七年,历经三朝八十二年,尚无一人触犯此律,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
主欺仆之事多不多?自然是极多的,为何犯法之人仅仅谢济一人?
本身就只是个摆设,真正的说法而已。
从今往后,大启律法案例之上,谢济将为之添上浓墨重彩一笔。
踏出县堂的这一刻,谢济就再也没法进入鹿鸣书院那座勤学堂担任教书先生。
尘埃落定,撒网之人渔获颇丰。
“县公此举,堪当算无遗策四字。”
“正是,先将谢济陷于身败名裂之地,纵然是白小姐,也不可能冒着犯众怒的风险庇护他,就算白小姐能够救出谢济,也不过是救走了一个身败名裂的废物而已。况且这样以来,白家声誉恐怕也要折损几分。”
“玄妙之处就在于县公算准了白小姐不会出面,谢济不过就是一个穷酸书生,他能和白家丝毫声誉相比?”
此刻陈煜已经脱下官帽,听到一众溢美之词,喜上眉梢。
“若不是大家齐心协力,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往后咱们云阳城,就需要像这样拧成一股绳,如此一来,在这座云阳城,谁还敢小看我们?”
话锋所指,正是定远公白家!堂内豪门大户,人人心知肚明,谢济不过是一枚小卒,既然这枚冲锋陷阵的白家小卒遭难,白家不闻不问,那么白家传递出来的这个信号就十分明显。
即便是云阳城真正的老天爷,也会有感到害怕的时候。
“唯县公大人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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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济和春芽走出县堂,一路之上,指指点点之人不在少数。
唯独郑老二带着孩子,远远跟在谢济后面,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小子。
文弱书生,挨了那实实在在的三十廷杖,没想到如今还能够一瘸一拐被春芽扶着走路。
县堂里杀威棒的门道,郑老二也曾在酒桌子上有听过。
说那杀威棒有重有轻,执棒之人对力道掌握炉火纯青,县公行令之时语气重则重,轻则轻。若是轻棒,即便是一百廷杖,最多也只是破两层皮子,出点血躺上几日便无大碍。
可若是重棒,莫说一百,即便是三十廷杖,破皮流血伤筋动骨一样都不会落下。
今日县堂,谢济所受的就是重棒!
虽说这小子平日里喜欢骗酒喝,但是不像个坏人,真要是个坏人,县堂之上,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姑娘被打死就算息事宁人了。
郑老二是一个杀猪的粗人,自然不懂得这场算计背后的暗流涌动,但是能够经常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谢济还真不会是一个蔫儿坏的人。
郑老二每走一段路就会像熟人招手,让他们少说点,早点散去。多年杀猪卖肉的老屠夫,这点面子还是有,等到了状元酒楼这边,基本上就没有多少人再跟着谢济背后挖苦。
黄枝还在扳着手指数着当初谢济夸她的次数,时不时就会朝门口望一望,这已经是数不清多少次抬头,终于,看见了谢济的身影。
黄枝慌忙用双手将衣裙上面炭灰拍去,然后急匆匆跑了出来。
“呀!这是怎么回事?”
见谢济衣衫破烂,一瘸一拐,被春芽扶着尚且走路艰难,黄枝顿时傻眼了。
谢济苦笑一声:“黄姑娘,有无温酒?”
“有的,有的。”
黄枝头如捣蒜,赶紧帮着春芽一起扶着谢济小心走进酒楼。
谢公子要温酒,没有也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