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巧一听,急忙把扎好了衣带从床上站了起来,心里却暗暗猜测:杜若向来生的一副救死扶伤、的医者心肠,只怕这是皇上的旨意还是他自请的还不知道呢!
果然,杜家的大厅内,杜若正端然的跪在里头,脸上带着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杜老太太表情严肃的坐在上首,带着几分怨念道:“我们杜家是开医馆药铺的,不是开善堂的,朝中那么多太医,就偏偏你这番忠心耿耿的要去前线吗?”
杜老太太说着,支着额头叹息道:“那前头是个什么光景,京城里头一概不知,仗打了大半年了,都没个准信儿,你这会儿去,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杜二老爷此时也坐在一旁,不过这一次他也无话可说。边关传来八百里急报,说萧将军伤势严重,军医束手无策,皇帝是恨不得能马上派一个神医过去,让萧将军立刻妙手回春的。可眼下后天太后娘娘就要动刀子,这时候要是让主要的太医去了前线,皇上也不放心。皇上如今一头是孝道、一头是家国大义,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
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医去吧,怕寒了军中将士的心,派几个老资历的太医亲自前往吧,这万一太后娘娘有个什么,他于心不忍。于是想来想去,也唯有杜若算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因为揣测明白了皇帝的心思,所以杜若才自请去前线救治萧将军。
一来呢,杜家的名声在整个大雍都是鼎鼎有名的,杜若虽然进宫时间不长,但年少时就跟着杜二老爷四处行医,素有少年名医的名声。而来呢,杜若的医术也确实不在几位太医之下,他所缺乏的不过是常年行医的经验,萧将军毕竟是外伤,只要除理得当,性命应该能保得住。
“这实在不能怪大郎,太后娘娘后天就要开刀,皇上这时候派任何一位老太医去,心里都不放心,我与几位太医也已经演练了很多次,这时候要是让他们其中一个离去,势必会影响太后娘娘的手术。”杜二老爷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杜太太一直没发话,杜若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身边半步,这会儿猛的听说要去前线,还走的这么急,说是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的。但她是个妇道人家,向来不会对这些家国大事说三道四的。
“让大郎去军营看看也好,他不过是个大夫,又不用上阵杀敌,我杜家虽然没有男儿从军,也总算是为国出力了。大郎,你早些回去准备,有什么东西要带的,一并带上了,明日一早就出发吧。”男人们的心胸总是比女人们更豁达一点,杜老爷觉得,让杜若去一次军营,没准还是一件好事,可以历练历练。
这时候杜太太知道杜若去前线的事情已经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了,也只能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道:“大郎,你自己常用的药,也要记得备着,不要吃生冷的东西,不要太过劳累了,若是萧将军好了,你便早些回来,知道不?”
杜若只一一点头,感激的看了一眼杜二老爷和自己的父母。杜老太太见自己是劝不住的,只是叹息道:“罢了,你们一个个都已经下定了心思了,又何必还去庙里头通知我们婆媳两,还不如让我们就住在那里,给大郎多上香祈福的好。”
杜二老爷连连安慰自己的亲娘道:“老太太不用太过担忧,军营又不是战场,鞑子再厉害也打不到人家军营里头来。”
杜老太太一脸恨恨的瞟了一眼杜二老爷道:“说的轻巧,萧将军那么厉害,怎么还会给鞑子射伤了,都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我的大郎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杜若越听越觉得惭愧,忙解释道:“老太太,萧将军现在在后方的营地,离战场据说还有几十里路呢,那鞑子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到几十里后头来,你就放心吧,孙儿心中有数。”
杜老太太虽然怨念颇多,但还是挥了挥手,命他们都下去了。
杜若正想回自己房间,却被杜太太给喊住了,一家三人来到东跨院内。杜太太命丫鬟们出去倒茶,对杜若道:“今儿七巧在法华寺给萧夫人接生,生下了一个儿子。”
杜老太太一回来,就把杜若喊了过去,mǔ_zǐ俩还没说上话来。杜太太看着杜若,伸手理了理他的鬓发道:“你的眼光不俗,七巧是个好姑娘,这回我也没话说了。”
杜若见杜太太这说,顿时心花怒发,只起身要给杜太太下跪,杜老爷跟在后头道:“你这回也算见识了吧?不过话说萧夫人怎么会在寺庙里头就生了呢?”
杜太太见杜老爷问起,便把萧夫人如何动了胎气,又如何难产,最后刘七巧这么帮助她生下了孩子,并且把那孩子给救回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两人说了一通。
杜老爷更是一阵惊喜道:“她果真让那孩子倒着就出生了?”
“可不是,老太太还亲自进去帮忙的呢,看着七巧把那孩子给生了出来,实在不容易,那孩子大概是被憋的时间久了,嘴里鼻子都给血水给堵住了,是七巧嘴对嘴给吸了出来,才把那孩子给救了回来。”杜太太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在回京的路上一路听杜老太太说的起劲,也不由说得绘声绘色了起来。
“真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大郎没看错人。”杜老爷诚心赞叹道。
杜太太脸上也带着几分恬淡,又道:“我们回来时候,已经让下人给王府的人打过招呼了,这会儿七巧大概也知道了你的事情,你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几天,别让人家担心才好。”
杜老爷见杜太太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便夸奖道:“你这婆婆做的称职。”
杜太太没得白了一眼杜老爷,转头又对杜若道:“七巧的身子,也该给她好好瞧瞧,今儿从产房里头出来,那小脸白的跟一张纸一样的,看着都心疼。”
杜老爷见杜太太关心起了刘七巧,便拉着杜太太的手道:“夫人,七巧的病得大郎为她治啊,这女孩子病的,不是说吃几幅药就能好的,你是过来人,怎么就不清楚呢?”
杜若听自己老爹说的直白,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忙道:“若是没事,儿子就告退了。”
杜太太被杜老爷打趣了一番,倒也是明白了,见杜若要走便也不留他,只看着他走了之后才道:“你这话也好当着儿子的面说的吗?老不正经的!”
“大郎是大夫,难道这还不懂吗?”杜老爷扶着杜太太坐下,两人倒是商量了起来:“七巧这媳妇,我是很中意的,如今你既然也是这心思,我们好歹在老太太面前帮一把儿子。”
杜太太想起刘七巧的门第,顿时又蹙起了眉宇道:“老太太也是极疼七巧的,不过这和娶七巧过门,可不是一回事儿,再说了,二房那边侄媳妇是翰林家的姑娘,我们这一房要是娶一个乡下丫头……”杜太太说起乡下丫头,就想起了这几天在西跨院一直哭哭啼啼的杜蘅的妾氏,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杜老爷也觉得事情有点难办,不过眼下刘七巧才十四,他们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让杜老太太接受刘七巧。
随着杜老太太和杜太太离开了法华寺,谁知道第二日早,大少爷的小厮忽然来了法华寺,见了王妃便道:“少奶奶在娘家的时候忽然发病了,这会儿昏迷不醒的,大少爷已经去请太医了,让小的来庙里跑一趟,问问七巧姑娘可有空回去看一眼。”
刘七巧一时间也有些糊涂了,那秦氏的怀相看着不差,几次检查也没出过什么大毛病。而且她也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应该会懂得一些比较科学的怀孕常识,怎么会弄出昏迷不醒这回事儿呢?
王妃被来人吓了一跳,心跳不止,忙拉住刘七巧的手腕道:“七巧,你快回去看看,少奶奶她究竟怎么样了?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那小厮以为王妃问他,便道:“这事儿奴才也不知道,听跟着少奶奶的丫鬟说,是跟她家里人吵了几句嘴,生了什么气。奴才今儿一早跟着少爷去接少奶奶,才知道少奶奶昨晚就被气晕了,宣武侯府的人知道我们府上老太太和太太都不再府里,怕我们担心,就自己亲了陈太医去看,陈太医开了药也服下了,可今儿一早还是没醒。少爷去了之后,那边人知道瞒不住了,这才说了这事儿,如今少爷又去请了别的太医,也已经差人把少奶奶先送回王府了。”
王妃气得不行,拽着手绢道:“好糊涂的侯府,难不成他们不说,等少奶奶醒了她自己也不说不成?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王府的孙儿!”
这时候老王妃在里头听见了动静,也忙跟着出来,问明白之后,便张罗道:“也别在这儿呆了,我们一起回去了才好,别出了什么事情,大意不得。”
那小厮应了,便只去了外头准备车队,刘七巧忙喊了院外的婆子们进来收拾行李。
王妃心里又急又乱,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老王妃也只是坐着,手里一遍遍的拨着蜜蜡念珠,频率很是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