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凤临笑了,凄凉且嘲讽。
这话从傅雪迎的嘴里说出来,岂止可笑?现在的公主名头,也不过是阶下之囚的苟延馋喘。凤临别过头闭上眼睛,失亲的痛,遭背叛的恨,以及错信她人的内疚。这多种心结缠绕在一块儿,压得凤临痛苦难堪,几乎生不如死。
“临儿,临儿...”
傅雪迎的轻唤仍在耳边,凤临的眉快要纠结在一起,双手亦紧紧的抓着床单。“莫要...再唤我临儿。傅雪迎,收起你的虚伪,你我之间,也不过成者王败者寇。今时你已登基为帝,踩着母亲之血躯,又何妨留我在此受罪?傅雪迎,你记着,我终会杀了你,终会...”所以,不如现在了结了我的性命。
凤临的话说的一次比一次无情,更叫傅雪迎心痛。
“受罪?你在我这里,竟这般难熬么?我已经说过,杀你母亲,并非我之所愿。当年她犯的错还少么!若非她狠心夺走本该属于我的帝位,若非她不顾多年姐妹情分欲要害我性命,我何苦这般?凤临,我不过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又何错之有!”傅雪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凤临,满目伤痛:“我对你的好,不曾变过。你在我这里,我定护你周全,还你公主之尊。还不够么!还不够么!”
“傅雪迎!”
凤临猛然坐起身来,脑袋难免有些晕眩。她为傅雪迎那番所谓名正言顺之言气愤不已,腕间的伤口在痛,胸间的伤亦隐隐沉痛。
“你没资格说这些!没资格!”凤临紧抓着床单,稍稍抬眸,便能对上傅雪迎眼底的复杂:“傅雪迎,你的确只是拿回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可那又算什么?你处心积虑,害了我至亲至爱的人的性命,更连累他人失去亲人。你所谓的拿回,不过是另一种掠夺!傅雪迎你听着,反贼之举,必不能长久!总有一日,会有人夺回旧日江山...”
“但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你!”傅雪迎眼底有了凉冷之意,伸手捏紧凤临的下巴,用力的几乎想将它捏碎。“凤临,你可以是公主,可以回到旧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但你始终都是属于朕的,你的生死,也全由朕一人做主!”傅雪迎换了自称,用力甩开手,痛的凤临强忍眼泪。
两人间不清不楚的谈话又到了头。
傅雪迎甩袖离了寝殿,只留凤临一人颓然在床,保持着先前的动作,安静异常。女医官不知何时又走了进来,在床边坐下,默默无言,只遵着女帝的吩咐,看护着凤临,不让她寻死。
自国号改为长昭之后,傅雪迎下密旨彻底铲除旧年对凤雅尽忠之人。短短半月,朝中大臣几乎换了大半,升职降位,也多叫人揣摩不定。一时间,朝中大臣各个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刻消失的是自个儿。好在这场大换血只持续了一个月,否则株连太多,难免叫人心生叛逆。
这期间,傅雪迎不曾去过凤临的寝殿。女医官依着旨意悉心将凤临照料,虽然身体没有痊愈,却已经不必卧于床间,每日都可外出走动。
天气正好。
凤临着一身鹅黄色碎花裙在花园缓步而行。她走的着实很慢,花园里胜放的百花入不得眼,唯独不远处桃林的纷纷落花,刺痛了她的眼。
她最爱这桃林里的桃花,开心也好,伤怀也罢。
只是如今,她也恨极了这些桃花。
白的,红的,粉的。
她想起和春裳在桃林里捕蝶追逐,玩笑嬉戏。
白的,红的,粉的。
她想起亭子里母帝对她的教诲之言,严肃认真,叫她谦卑领悟。
白的,红的...粉的又在何处?
她的眼前一阵恍惚,似是瞧见了傅雪迎身穿白色劲衫自远处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