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凤临跪在凤雅的面前,双手伏地,额间冷汗顺势滑下。她怕极了此刻的凤雅,更不敢抬头再看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明明是母女,却独独寻不见亲情的暖意。如走在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居于上位的凤雅再没有说话,她明知凤临尚在那里胆战心惊,却迟迟不叫她起身。手里的奏折被重新翻开,凤雅把跪在地上的小人儿视作空气,收敛怒意,继续把大臣的奏事读完。偶尔余光瞥见那道罢免尚令郎的职位的奏折,凤雅目光一凛,总算开口,道:“你下去吧。”
“母帝...?”凤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目光刚刚触及桌面,便听得凤雅冰冷至极的声音再度传来:“朕叫你出去!今日起,没有朕的允许,你再不准踏进书房!”
“是!”凤临的身躯猛地一颤,强忍着双膝的不适,赶忙退出了书房。直到走远,她仿佛虚脱一般瘫软倒地,对刚才情景到底心有余悸,不敢细思。
“伴君如伴虎。莫说君臣之间当谨言慎行,就算是亲生母女之间,也难保不发生意外。”凤临长叹一声,只觉得自己甚是委屈,好端端的,到底哪里惹到了母帝呢?
她不懂。
她只是把心中的疑惑如实说出来罢了,难道师傅教她的为帝之道不对吗?为帝王者,难道不该秉持公正,排除心中私欲吗?可是为什么,母帝会那般大发雷霆?甚至再不许她踏进书房。
“早知道,便不说了。”凤临懊恼的起身,不知不觉的走向了花园儿的凉亭。她在石凳上坐了好会儿,这才想起那把被落在书房角落的轻剑。要回去拿吗?可是母帝说过,不许她再踏进书房。就那般放着不理会吗?凤临做不到。
犹豫不决之时,春裳自远边儿欣喜而来。“公主!原来您在这里呢!春裳原想着南书房寻不见就去寝殿找您呢!不想路过花园,竟瞧见公主在凉亭中独坐。”春裳在凉亭的台阶处朝凤临笑着,见她小脸儿煞白,赶忙绕到了她的身前,满怀关切,道:“殿下,您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来的正是时候。”凤临没在意自个儿的脸色是否苍白难看,她原本还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亲自去书房把轻剑拿回来。这会儿瞧见春裳,心里头立刻有了打算。“春裳,你能帮我个忙么?”
“公主怎的这般客气!只要能叫殿下开心,刀山火海,我都愿意去闯。公主要我做什么,春裳绝没有半句推拒之言。”春裳道。
“那太好了!”凤临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春裳,你真好!”她拉着春裳的手,道:“我方才出来的太急,把平日所用的轻剑落在了书房。你能过去帮我拿回来吗?若是母帝问起,直说倒也没事。只是我这里,方才惹恼了她,被禁止踏足书房...”
“呀!什么事儿会让女帝那般生气,竟不允殿下您...”春裳吃了一惊,见凤临脸上的笑容瞬间退去,话到一半儿再没继续往下说。
“春裳,你有没有觉得,母帝近来有些变化?”凤临从凉亭里头出来,道:“她从来不曾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何况,我说的那些话也没有不尊敬她的意思呀!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她摇头轻叹,眉宇间添了些许忧愁。
春裳细细回忆,跟在凤临的身后慢步而行。“殿下说女帝有些变化,春裳倒是没太注意。我们这些负责寝殿的宫女,自来很少和女帝近距离接触。每每吩咐一事,自然要尽心做到稳妥。否则,受罚是肯定的。”
“许是我想的太多了吧。”凤临低着头,终是停下了步子:“好了,我在这里等你,你这就去帮我把剑拿回来吧。”
“嗯。”
春裳应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又似是不舍的几次回眸。她到底只是个管事宫女,公主尚且对女帝心有畏惧,她又如何不怕呢?只是答应了公主,心里头再怎么打怵,也得帮公主拿回她的轻剑。
她慢吞吞地来到书房外头。说来奇怪,原是守在这里的奴才全都退了下去。现在想要进去,没人通禀,只得自个儿在外头敲门,也不知会不会惹得陛下龙颜不悦。罢了!死就死吧!谁让是为了公主呢!春裳在门口站定,只轻轻敲了两下门,便紧张的险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