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出来。华子建起身离开餐桌,走向洗手间,发现柯瑶诗坐在门口的地上,头微微低垂着,华子建快速来到柯瑶诗身旁搀扶起喝醉的她。
“喂,醒醒,我送你。”华子建喊着。柯瑶诗软软的躺倒在华子建的怀里,华子建搀扶起他,走出饭馆,向柯瑶诗的车走去,他将柯瑶诗放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昏昏沉沉的柯瑶诗,华子建轻轻拍拍她的脸,一点反映都没有。
华子建犹豫着,给柯瑶诗系好安全带,然后启动了汽车。
这一夜,华子建把柯瑶诗安置在酒店一个宽大的床上,看着她昏昏入睡,嘴里不时咕哝着什么,而他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注视着她,接着一口一口的抽着烟。华子建看着这个让他曾有一丝莫名冲动的女人,恰好是对华子建的另外一种强烈的心理补偿,她真的居然就这样沉睡的在他的眼前,倘若这是个故事,老天爷让他以这样的方式遇到她,一种奇妙的感觉,让华子建突然有了一丝期待,期待什么呢?但眼下还不好说。
华子建的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微笑,这样的笑意却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华子建就摇摇头,起身将窗帘拉上,他再次来到床前,柯瑶诗一直迷迷糊糊,嘴里喃喃的说着些什么,华子建静静的注视着柯瑶诗,他轻轻的给她盖好被子,悄悄地关上卧室的门,离开了。
华子建刚刚关上了房间的门,柯瑶诗就睁开了眼,她眼中一下就多出了许许多多,浓浓郁郁的伤感,她喃喃自语的说,知道吗?我对你已经有了爱慕,却难以启齿,怕你冷冰的一句自作多情,让我难堪,只好用这老掉牙的方式。
她还在心中想着华子建,你不经意的出现在我的爱河里掀起涛天巨浪,你的出现似我在黑暗中的灯塔,拓出我人生的一片亮丽,我所有的爱已被你掳去,所有的情已属于你,我有博大的胸襟足以容纳你所有优缺点,难道这还不够?看到你的身影,都会让我想起一首美丽的情诗,每次想到你,都会让我彻夜难眠,献给你一颗滴血的心,你忍心用你那纤细的手指撕碎!不要犹豫,不要徘徊,驶过来吧!这里有你温暖的港湾!
柯瑶诗对华子建已经由最初的利用,变成了现在的迷恋了,这或许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必须为此付出过多的伤感。
第二天一早,华子建便坐在政府的这幢楼小楼里,小楼已经在风雨吹打下寂寞地存在很多年,时间使它的墙壁变成了灰绿色,灰暗寂寞。有时候,华子建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就会想象着,在这栋失去色彩的小楼内隐藏着多少鲜为人知的动人故事,多少的尔虞我诈,多少的阴谋陷阱,这一切的一些就如陈年老酒一样越久越浓。
有时候,华子建看到这个楼的时候,会突然的想到古罗马帝国时代的那些城堡,或许在那个地方,也会和这个小楼一样,流传着许许多多的故事吧?一棵老树孤独地陪着这座小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华子建爱上了办公室窗前的那棵老树,窗外那棵老树在春天之后慢慢的就发起了茂密的枝叶,象一把扇子似的展开在窗前,阻挡了大部分的阳光。
太阳的光芒偶尔会透过树叶照射进来,但在大部分的时候,这里是阴暗的冷清,这份冷清沉落在华子建的心上,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死灰苍白。
今天就是庄峰留给他的最后一天的期限了,自己的选择就将决定着江可蕊的命运,自己能够那么残忍的斩断江可蕊的政治生命吗?让她这样一个蒙昧无知,清纯无暇的女人来体验到宦海波澜中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吗?
华子建犹豫了?他第一次在工作中,在大是大非面前,因为个人的感情开始犹豫起来。
躲不掉的,庄峰的电话还是掐着点就来来了,华子建再次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接通了这个电话,华子建并不清楚自己对庄峰说了些什么,只是知道,庄峰请他过去坐坐,华子建内心莫名的紧张,猛的挂断电话……庄峰给他的感觉好象蜘蛛埋伏在黑暗的角落里,张开罗网,正等待着他的猎物。
窗外的天空变的昏暗起来,华子建没有急于的过去,他在窗前站了好一会,久久的注视着窗外的老树……
华子建慢慢的让自己沉静了下来,过往的那一幕幕惊涛骇浪般的往事也让他逐渐的振作起来,不就是几面受敌吗?这算什么,过去比这惊险的事情自己最后还不是都度过了,相信这次依然可以摆脱萦绕在头顶的乌云。
华子建回身,大跨步的走了出去,他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脸上也泛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这样,他走进了庄峰的办公室。
庄峰脸上的微笑要比华子建更明显,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自己的手上已经抓到了一把很好的牌,作为对手,华子建现在却无牌可打,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不多的,所以高兴一下在所难免。
他站起来,迎着华子建走了过去,微笑着陪着华子建坐到沙发上,没等华子建把烟掏出来,他就先很主动的给华子建发上了烟,一面喊着秘书给华子建泡上了茶,倘如此刻有另外的一些人在,他们绝对无法看出其实这两人都怀有深刻的敌视。
华子建喝了一口水,抬头看看庄峰说:“我思考好了。”
“奥,是吧,呵呵,愿闻其详。”庄峰踌躇满志的看着华子建,没有丝毫的惊慌,他也多次的对此事做过判断,华子建其实目前能走的路并不是很多,只要冀良青在这件事情上站在自己的一面,也就几乎封杀了华子建所有的选择。
当然,华子建可以固执的坚持他自己的决定,但那样做其实对他华子建一点都没有好处,只要自己开始发力,在电视台这个问题上展开行动,华子建不受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是一个聪明,理智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妥协。
而华子建从来都不是一个愚笨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华子建静静的看了庄峰一眼,他知道庄峰现在的心情,也知道庄峰是有资格高兴的,运气并不会总是围绕着自己,换句话说,运气对每个人都是均等的,现在庄峰在走了好运,当然,他是用了一些鄙劣的手段,为他自己创造出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这一点华子建并不愤慨,其实在官场上,不用手腕,不用机巧,本来也是不现实的,自己何尝没有使用过一些零零碎碎的手段呢?
这里每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个赌场中的正常活动,当权利机器开始运转的时候,所有身在其中的人都是赌客,那么这一次自己也就只能是认赌服输了。
华子建轻声的说:“我仔细的想了很长时间,我也理解庄市长你期望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我是很矛盾的,也许这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华子建的话让庄峰一下就感受到了对方的委屈和屈服,不错,华子建没有了过去的趾高气扬,也没有了过去的嚣张跋扈,他低调起来了,这应该是一个好事情,年轻人啊,是应该学会什么是退让。
庄峰笑着说:“子建同志啊,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我们谁没有过年轻,谁没有过血气方刚的时候呢?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回忆到了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哈哈,说个不怕你笑话的事情,有一次啊,那是好多年钱的事情了,我还在镇上当镇长,为了几千元的一笔村民补助款,和我们当时的镇党委书记,差点还干上一架,现在想起来自己都感觉好笑,但这个人啊,总是要在不断的磨砺和挫折中才能成熟起来,你看看现在的我,是不是早就没有了锋芒毕露的气概了。”
“是啊,是啊,也许是年龄的关系吧,我在很多时候自己都感觉自己太过认真了。”华子建摇着头在感慨着。
庄峰侃侃而谈:“认真不是坏事,我们党一贯就讲认真二字的,但我们这里不是搞科研,我们是搞社会,这里的情况就复杂了许多,在认真的同时,还要学会灵活和妥协,其实说穿了,我们在这个地方的所有工作,都是在围绕着妥协,退让,扯皮,协商,乃至于最后的统一,是不是这样呢?子建同志?”
华子建点点头,他心里也清楚,庄峰说的这些道理是一点都没有错的,自己也早就洞悉了官场的真正内涵,庄峰的理论没错,只是他断章取义用错了地方,不过今天华子建不是来和庄峰交流领导经验和工作体会的。
所以华子建就说:“嗯,庄市长说的不错,看来如果我这次不妥协一下,真的说不过去了,呵呵呵。”华子建笑了起来。
庄峰眉头一皱,这小子的确不是一般人,在现在这样不利的局面下依然可以笑的出来,够胆气,够魄力。
“呵呵呵,好好,这么说子建你是要给我一个面子了?”庄峰笑着问。
华子建低下了头,长嘘一口气说:“是的,庄市长这个面子我不得不给啊,我不再坚持从省里邀请专家评标的想法了,也不会为高速路在全省做广告了,你看这样够吗?”
华子建有点很落寞的说出了自己并不想说的话。
庄峰很认真的凝视着华子建,他从华子建的表情,一直看到华子建的眼睛,再透过了华子建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内心,华子建垮了,他认输了,以自己多年看人看事的经验来说,他垮的彻彻底底,完完全全了,他的意志,他的坚强在此刻已经化为灰烬,那好吧,记得有句话叫着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自己不能给予华子建任何的喘息机会,就在今天,就在此时,一定要迅速将其拿下!
庄峰表情凝重的摇摇头,说:“这样还不够。”
华子建一下就惊讶的抬起了头:“还不够?”
庄峰咄咄逼人的说:“当然不够了,这不过是第一步。”
“那你还想怎么样?”华子建一下就站了起来,有点气愤的看着庄峰。
庄峰心中暗笑着,华子建的反应很正常嘛,他要不这样跳起来,那就不是华子建了,那自己反倒还要怀疑他的诚意,看来不错,他是要崩溃了。
庄峰好整以暇的说:“坐下,坐下,子建啊,坐下慢慢听我说吧,刚才我们还探讨了年轻人的血气方刚,怎么你马上就忘记了,还是心平气和的想想,不要因为一时的义愤,最后误人误己啊。”
庄峰的话像是具有强大的催眠效果一样,让华子建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他有点颓废的一屁股坐了下来,鼻子里不断的喘着粗气。
庄峰饶有兴致的看着华子建这个样子,想笑,但没有笑出来,说:“这样吧,子建,你也知道,梁老板这个人还真是不错的,对人很讲义气,当然我也知道,你不会在乎什么的,但只要你保证在接下里的招标中让他中标,那么我也给你一个保证,电视台的事情很快就摆平,而我还会建议让江可蕊同志担任广电局的局长,我是绝不会食言,你呢?”
庄峰说完这些话,眼光就变得灼热起来,他已经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梁老板的三百万元早就到账,只要帮他拿下项目,自己至少还能在进账一两千万,有了这笔巨大的财富,自己会让自己的位置更稳当,自己会用它们为自己打点出一条更好的上升通道,有时候啊,这人要是运气好了,真的想什么就有什么。
华子建沉默无语了很久,他几次张口想要提出反对意见,但最后都还是忍了下来,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落在了庄峰的眼里,庄峰其实此刻的心情也是很紧张的,他无法判断华子建的底线到底在那里,这也是一种赌博,一旦自己的要求对华子建底线冲击的过大,华子建也是有可能翻脸的,年轻人啊,总是会有自己的一些怪脾气,特别是华子建这样一个历来都很骄傲的人,更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