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悦莲异常清楚地记得这个形容,这是别人从未对她说过的,现在她看着他,触手可及。他的呼吸,他的毛孔,粗粗的眉毛。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喉头。他的脖颈。华悦莲似乎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想转移注意力,但是为什么要克制呢,这种亲近拥有的欲望如此强烈。她曾许多次在梦里呼唤他回来,他的脸庞时常出现,这不是她一直渴望的吗?为什么还犹疑?
“狮子奔跑的路上,狮子的灵魂蜂拥而至。”她想起这句诗。他对自己灵魂的占据,霸道得不容抵抗。
华子建也上前了一步,他们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花香,那香味让人沉迷。人最软弱的地方,是舍不得。舍不得一段不再精采的,舍不得一份,舍不得掌声。我们永远以为最好的日子是会很长很长的,不必那么快。就在我们心软和缺乏的时候,最好的日子毫不留情地逝去了。
有时候,你等的不是事情,机会,或是谁,你等的是。等时间,让自己忘记,等时间,让自己改变,便是得到。往往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不需要任何理由;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却很多借口。假如你想要一件东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来找你,就永远属于你;它若不回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华悦莲如梦吟般的说:“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我们还能再见上面?”
华子建说:“当然,我怎么会忘记你的名字呢?”
摇着头,华悦莲说:“可是我以为你本该忘却的。”
华子建说:“或许吧,或许我是应该忘记,但没有办法,我依然记得。”
华悦莲摇了一下头,她一次又一次的回想着以前的温柔,可是到最后,都是以疼痛收场,那落下帷幕的话剧,只剩下聚光灯在孤寂的闪耀着,似在追寻,又像是在悔恨。流年似锦,而自己却依然颓废的站在空旷的广场悉数着只有自己能够看清的那些无助的繁华落尽。
“听说你没在柳林市了,我真的以为我们此生再也难以相见了。”华悦莲对华子建说。
“我一直想着,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那时候,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了怨恨和回避,我们会像好朋友一样的谈天,说地,开怀畅饮。”华子建像是在说着梦话一样,喃喃自语。
华悦莲摇着头说:“你认为这样的情况会出现吗?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除了爱情还能有男女之间永恒的友谊?”
华子建坚定的点点头说:“我一直相信会有的。”
华悦莲第一次露出了一点笑容来,淡淡的,像山间漂浮的雾气:“我也相信过,但还没有遇见过。”
华子建也笑了笑,他此刻很想知道,华悦莲怎么也会在这里,这其实只是一个人的好奇:“你不是在省城吗?怎么来柳林市了?还来到了这山中寺院?”
华悦莲说:“爸爸很久没回来过了,他特别想来看看这里,他总是挥不去在柳林市的旧梦,所以我们趁着10。1,全家都来了。”
华子建有点惊讶起来:“华书记也来了,那柳林市领导。”
华悦莲摇下头:“我们自己来的,已经在柳林市住了好几天了,谁都不知道,你应该是我们这几天来唯一见到的熟人。”
华子建就说:“那带我见见华书记吧,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他永远都是我的老领导。”
没等华悦莲说话,在华子建的身后就响起了一个沉稳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你还认我这个领导?”
不用转身,华子建就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的声音了,这个声音曾今让自己惧怕过,让自己担忧过,也让自己厌恶过,但显然,自己在这声音的主人那里,一样是一个不可饶恕的人。
华子建转过身来,看到了略显老态的,当年在柳林市一言九鼎的华书记,在他的身边是华悦莲的母亲,另外还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身高1。8米左右,高高大大的年轻人,这人长得很帅气,他的最大特点就是怎么看,怎么就觉得他在微笑,即使他的眼睛不看人,那双眼皮子也是动态的,始终带着一丝笑意。
那种笑容看起来很天真,仿佛里面什么杂质都没有似的,单纯而无邪,不过,看久了你就会发现,那里面多少带有一种用微笑掩饰的傲慢和玩世不恭的味道,让你不得对他的人品产生些许的怀疑,免得受了他的感染。
华子建叫了一声:“华书记,伯母,你们好。”
华悦莲的母亲点了点头,但华书记却大踏步的走到了华悦莲的身边,像是担心华子建会伤害到华悦莲一样,说:“华子建,听说这两年你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顺利高升,不仅如此,你还牵连到了你的老岳丈也陪你受苦,所以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对你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华子建叹口气,他慢慢的收回了刚才面对华悦莲时的那种缠绵悱恻的心态,他直视着华书记,说:“你想说我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几年后相遇了,你我都是官场中人,每一个时期都有自己的很多不得已,为什么就不能忘记过去,相逢一笑泯恩仇呢?”
华书记看着华子建,突然爆发出了不像是他能发出的大笑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华子建啊华子建,果然是个狠角色,到现在依然是满身的霸气,唉,让你坑这么一下子,也值了,说真的,这最近的几年里,我其实并没有对你嫉恨了,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当初那些想法到底是你的,还是秋紫云的,那手段太过高明了。”
这变化让华子建一时很难适应,他疑惑的看着华书记,说:“华书记真不生我气了?”
华书记很不屑的一笑,说:“不要把我们这些老头子想的那么小气,在省政协的这几年,我自己也曾今仔细的反省了一下自己这些年走过的历程,有首诗叫: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过去我是局中人,很多事情都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本来就应该那样做,谁悖逆了我的想法,我当然应该坚决的还击。但现在回过头再去看看,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当初的感受了。”
华子建这才知道,华书记的确已经不会在忌恨自己了,华子建一下就收敛起刚才有点咄咄逼人的锋芒,歉意的说:“华书记,我绝不想奉承你,但你真的很值得我学习和尊重,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学会你此刻的胸怀宽广。”
华书记摇下头说:“我们的处境不同,你还在局中,我已在局外,这里里外外是不一样的,用局外的思维去办局中的事情,那是要吃亏的,哈哈,不过你小子还不错啊,这么短的时间又有了东山再起的迹象,很难得,很难得。”
华子建就谦虚了几句,这个时候,华子建就发现刚在在华书记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已经站到了华悦莲的身边,虽然华悦莲脸上表情淡淡的,没有和身边那个年轻人表示出亲昵的模样,但华子建还是相信,这个男子应该就是华悦莲的爱人了。
华子建就望着这个男子,笑了笑,伸出了手,说:“你好,我是华子建,过去在华书记手下工作。”
这男子依然在笑着,不过却没有对华子建伸出的手有一点反应,他挽住了华悦莲的胳膊,笑着说:“听说过,听说过,不过不是从悦莲的口中听说的,呵呵,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华市长的鼎鼎大名啊。”
华悦莲身形抖动了一下,想要摆脱挽住自己的这个手,但并没有成功,华悦莲勉强的对华子建笑笑说:“这是我丈夫刘宏涛。”
华子建有点尴尬的缩回了伸出来的手,笑着点点头,就把视线移开了,看着华书记。
华书记也看到了华子建有点尴尬的样子,却不动声色的说:“嗯,那是小婿,以后要有机会了你们可以认识认识,多亲近一点。”
华子建又看了一眼华悦莲丈夫脸上那样傲慢的表情,华子建就在想,他为什么表现的这样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