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会,并不乏善良努力又上进的女孩,光凭这点,引不起他的太多的情绪。
但他确定,这个女孩确实对他有影响,比如看到她孤伶伶的背影,他的心会软。
看到指尖的胭脂痣,他的心跳会加速!
看到她象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站在角落时,他冲动地想上前呵护。
他倾过身,感受到她骤然僵硬的身子,帮她系上安全带,嘴角含着得温柔的微笑,发动车子,缓缓开出酒店,身后,两辆宝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她挺着背,足足僵了两分钟时间,脸上的潮红才慢慢褪去。
途中,她又喝了半瓶水,心情已完全恢复过来,她侧首看了一眼孔劭寰,突然开口,“我弟弟在去年年初被检查出尿毒症,当时我刚经历完一场车祸,对方虽然赔了一笔钱,但那笔钱根本不足以解决。”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很想倾诉,哪怕有可能引起他的误会。
她和父母的肾都和弟弟的不能匹配,漫长的等待,每天的血透开支,花钱如流水。
“去年年底,弟弟的病越来越恶化,但匹配的肾迟迟未到,我怕他等不到,就挺而走险,用家里最后的三十万向黑市买肾,这……还是一个同情我们的医生冒险为我们争取到的。”轻叹一声,“钱用光了,手术的钱是向亲戚朋友借的……”
那时候,妈妈在医院照顾弟弟,她和爸爸列出亲朋好友的名单,挨家挨父的去求,哪怕只借到一千块钱,也会感激涕零。
倾家荡产及借光所有的能借得到亲戚和朋友,加上那个医生帮她减免了一部份的手术费,弟弟的手术终于做成了。
“手术后的抗排斥,每个月最少要五六千,我爸妈已经无能为力,弟弟的药不能停,加上营养要跟上,每月最少也多添一千多的伙食开支,否则所有的努力都白费,所以,我找到了那个帮助我们的医生,我想卖肾……”
孔劭寰手一抖,车子在路上划出一道轻微弧形。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恍若未觉,轻声自语,“交易没成功,因为医院突然被人举报,医生也被抓了。在我无路可走时,遇到了四哥!”
那一年泪水汇集成一条悲伤的河,那一年的荆棘让她寸步难行。
尤其是陪着一下苍老的父亲挨家挨户借钱的那几个月,偿尽了酸甜苦辣,也看尽了亲人白眼。
“他说他是我的未婚夫,在我出国念书前就订下来,可他家人不满意这门亲事,所以,在我出国时候,逼着他跟另一个女人结了婚,这个女人现在病死了,他又成了自由身,他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他来替我弟弟负担药费,直到他痊愈。”
那是她能抓到的最后的一根稻草,甚至连她的父母也对命运妥协,看她的眼神里充满希翼。
余下的故事,她没有接着说,因为从刚才傅伟平的大嫂的电话里就可以了解大概。
她眼睛黯淡,隐约有水光,垂着头,突然重重吐了一口气,仿似把郁结于心的过往尽数吐尽,抬头时,声音带了些欢快,“孔先生,你带我去那?”
“你不象是去赴宴,倒象奔战场,既然这样,我送你一件战袍!”他直视前方,低低的嗓音,带着安稳人心的低沉。
“啊?”她低下头,查看了一下领口,幸好扣子掉的是上面两颗,第三颗的扣子虽然已松动,还好还能扣住,忙推拒,“不用的,很麻烦,我在酒店总台跟服务员借针线就可以了,我扣子留着呢!”说着,便从包里翻出两颗扣子,摊在了手心上。
他扬了扬眉,“时装不仅是时尚,在某种场合,是一种外交的手段,更是一种语言,它可以让你更自信,也可以让他人不会轻易冒犯!”
她有些气馁,“我知道,它就象是仙蒂瑞拉的魔法,其实就是一身华丽裙子。”但谁都知道那是童话。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英国女王的权杖!不会在午夜十二点前消失!”
尽管这个比喻太过夸张,但现在,她确实需要一件新衣,至少让她不会显得如此狼狈。
见她有所犹豫,伸出手,轻拍一下小姑娘崩得紧紧的肩膀,“放松些,不过是一件衣服。”
她感到得两靥发烫,为了避逸让他看到自已的囧态,她半侧过身,装着看着车窗外的夕阳,才发现,原来,夜色尚未降临。
六点到世景酒店,从事情发生到结束,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却让她感到熬了整整一个黑夜。
车子停在离世景酒店不远的一条商业街,纪宁夜知道这里是a市名门淑女经常光顾的地点。
车子停好,孔劭寰直接领着她进了女装店。
漂亮的大厅里象征性地摆了几件晚礼服,每一件都是独立的橱窗展示着。
厚厚的地毯、水晶帘、流水般的轻音乐,及暖色灯光辉印下的一面面全身镜,让她有一种进入梦幻的感觉。
女服务生极有眼劲,虽然纪宁夜穿得极不入眼,但男士身上高级订制的手工西装,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女服务生拿了几件当季的新款出来。
孔劭寰没看上服务生的介绍,反而指了一下厨柜当中模特身上的雪纺衣。
“先生,这件衣服是老板娘今夏推出的新设计,算是镇店之宝。很多人喜欢,表示想试穿。”服务生脸露难色,“但老板意思是,只有腰围低于24吋,胸围75d罩的美女才可以试。”
女服务生有些为难,每次向客人提出这个要求,都被削了一顿。
可没办法,老板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
果然是森的风格,对上帝都能提出如此苛刻条件。
孔劭寰失笑,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戏谑,“森,难怪你的生意这么差!”
森是孔劭寰的远房表妹,她是服装设计师,两年前来a市创业,他曾两次赞助她开时装发布会,反响都很不错,但森还是一直在亏本,他把寰宇的工作服订单给了她,才让她勉强维持。
“eirc,你居然肯光顾我的小店!”
“看中了你的镇店之宝。”
“达到要求才能试,你不能毁了我的设计!”那一方,女郎咯咯笑得十分张扬,“不过,看在表哥第一次带女生来看衫的份上,只要她达到条件,这衫免费!”
纪宁夜从试衣间出来时,服务生眼睛当即一亮,为自已差点走眼汗颜。
孔劭寰看着她,桃花眸,笑意荡漾。
颈部采用的透明雪纺让她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而腰际的曲线恰到好处的展示出她美好的身段,膝上半寸的长度让女孩笔直均匀的双腿一览无遗。
难怪森提出的要求如此苛刻,因为腰围那所采用的设计极为别致,若腰不够细,稍一撑,那腰上的凤凰图腾就会走样。
“头发盘上去会更好!”店员上前解了她的马尾巴,散开后,掬起她身后一团如墨的长发,让莹白如玉的后背裸露了出来。
“不必,散着就好!”孔劭寰当即否决。
店员会意,可还是忍不住对纪宁夜耳边不轻不重地道一句,“男朋友不想您露得太多。”
孔劭寰淡淡一笑,不置与否。
倒是纪宁夜皮薄,轻声解释,“你误会了!”
店员哪管这是不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买卖成功,就是一笔不错的抽成。
她又从厨窗里拿出一双与裙子同款的鞋,“36码,小姐您试试!”
说完,委下身,小心翼翼地要服侍纪宁夜把鞋穿上。
纪宁夜连忙后退,双颊越发滚烫,频频摇头拒绝,“不用了,我穿自已的鞋子。”
店员怔住了,这衣服如果配她脚上的鞋子,让老板娘知道,肯定脸都绿了。
好在孔劭寰开口,“换了,否则,森会是以为我来砸她的场!”
纪宁夜咬着唇瓣看着自已脚底黑色平头鞋,再看看身上那的高贵的礼服,终于点了点头,“我自已来吧!”
店员瞬时笑开了花,把鞋子交到她的手上。
纪宁夜穿上,走了两步,这鞋跟不高,很贴脚的感觉,走起来很舒适。
付款时,店员只收鞋的钱,笑着说,“老板有交待,说衣服免费。”
孔劭寰付了全额。
车子复在世景酒店门口停下,酒店的门童迎上来,躬身为她打开车门时,心中太多不知名的情绪浮起。
转首,神情努力平静,“孔先生,谢谢您!”
他笑了笑,温声开口,“上去吧!”
门童为她关上车门之际,车窗缓缓落下,他笑着,双瞳尽是温暖,“纪小姐,忘了说,非常漂亮。”
纪宁夜推开包厢的门,紧张冷凝气息袭面而来,只见傅老太太坐在一张沙发上,神色微愕地盯着她。
难怪人常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纪宁夜一打扮,整个人变得惊艳四射,哪有半分的乡村气息。
诺大的十八人桌,酒菜全上,却无人上席。
包厢内的气氛让她直觉不对,愣在当场之际,大家把目光全部盯在她的身上,上下竣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那一身高贵的衣着起着震慑人的作用,居然,没人开口轰她出去。
傅伟平看到她,几步过来,把门关上。
傅伟平拉着她到最角落的沙发上坐下,途中,她感受到傅老太太浓烈地反感,她假装没看到,看了傅伟平一眼,眼睛里透出的意思很明显。
傅伟平便压低声音,在她耳畔小声说:“康宁不肯来,大哥很生气!说要是今天不来,大哥明天登报和她脱离fù_nǚ关系!”
纪宁夜吃了一惊,这是什么状况?
“伟年,你先坐下吧,既然小宁答应来了,一会你可别发脾气!”傅伟年的现任妻子乔茹穿着月白色的旗袍,脸上妆容精致,虽已年过四十,又生了三个儿女,但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象个三十七八岁的妇人。
傅莜然紫色西装套裙,波浪般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给严谨的职业装带来了别样的风情,对着傅伟年展开温柔的笑容,“爸爸,二妹多年没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可得好好跟她说!”
“哼,没大没小!”傅老太太脸色愈发青了,“跟她死去的妈一个样!”
“妈,死者为大!”傅伟平摇摇头,瞄了一眼纪宁夜,似乎在提醒有外人在。
包厢内复又陷入死寂,这下,谁也不愿开口了。
半小时后,包厢传来敲门声,乔茹急忙站起身,过去打开门,尚未开口,眼圈已经红了,“孩子,你终于回来了,让阿姨想死了。”说着,就上前要抱住傅康宁。
傅康宁从来不喜欢这种虚假,侧了身,避开后,一脸懒得理你的态度,慢吞蚕地走了进来,也不看任何人,只唤了声,“爸爸,我过来了!”
傅伟年转首,看到女儿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脸色更冷了几分,斥责,“瞧你这鬼样子,看来也不需要跟卓家解释什么!”
康卓两家是世交,傅康宁自小与卓家的长孙卓郁也订婚,最近卓家因为听说傅康宁在国外吸毒,所以,提出退婚。
傅伟平这次把女儿叫来,就是商讨这件事。
傅康宁想不到,fù_nǚ两隔了多年未见,父亲见到女儿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此,她心里的寒意涌了上来,这还是亲生fù_nǚ么?
纪宁夜倒有点同情傅康宁,难怪她大老远回国,不愿回到傅家,而是去了她的外公康家。
“既然你没兴趣和家人一起吃个饭,那我也不强求,有些话,趁着今天人都在,爸爸就当着大家的面告诉你!”傅伟年似乎不愿意多看女儿一眼,冷哼了一声后,直截了当,“你和卓家的婚约是保不住了,可傅家和卓家多年的合作,生意上有太多的牵扯,所以,为了将来,这两家的联姻还得继续,所以,我和你奶奶商量一下,决定让你姐姐代替。”
傅康宁心中冷笑,瞄了一眼傅莜然,明知故问地开口,“刘姐姐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卓家也肯收货?”语气十足的不屑。
纪宁夜心中讶异更甚,她也听傅伟平说过,傅莜然是乔茹与前夫所生,与傅伟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傅伟年冷了脸,“什么叫不是亲生女儿?你姐姐从小在傅家长大,懂事又乖巧,除了身上没有流着我的血,哪一点不象我的亲生闺女?还有,你乔姨这些年是怎么疼你的,恐怕你得到的关心比起你姐姐和你弟弟妹妹都要多,做人要懂得感恩!”
“哦……”傅康宁故意拉长尾音,顶出一副令人生气的表情,“谁知道她们娘俩打什么主意,我可不是白雪公主,给个苹果就啃。”傅康宁转回停要傅莜然脸上的眼神,途中无意瞟见纪宁夜,愣了一下,眼睛里是震不住的惊讶。
“你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刻薄!”傅老太太发话了,虽然说傅康宁是她的亲孙女,但因为自小不在她身边长大,加上她本身重男轻女,因此,对这个孙女她至始自终喜欢不起来。
更重要的是,在她心中,长辈的话就是天,傅康宁如此顶撞傅伟年,让她更讨厌这个孙女。
“那刘小姐也愿意喽?”傅康宁不理会老太太的责备,侧首,带着桀傲不训的眼神冷笑,“刘小姐不是一直标榜自已是新时代的女性么?怎么也同意被包办婚姻了?”她不想装乖乖女,让她对这一对母女装出好脸色,她没这个演技。
傅莜然随乔茹嫁进傅家,她之前的父亲正是姓刘。
想鸠占鹊巢,想都别想!就算是她傅康宁不要的,也不会便宜这乔家母女。
纪宁夜感到如坐针毡,她怎么也没料到,本来想前来解决自已和傅伟平的婚事,谁知却无意看了一场家庭伦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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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们,男女主都冒泡了,不难猜,但纳兰莉是哪个呢,你们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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