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璃缓缓挣扎起身,双掌撑在铁条上,身子瑟瑟发抖,似乎在忍受着,“他来的那一刻,毫无预兆,那时,我正在盘膝在竹席上修练,异感袭来时……”她蓦地掩住了唇,若非是灼魂,她这一片的记忆早已被蛀空,如今,重新被唤醒,她的绝望,包括曾经那最执着的爱,到了此时,方知道,不过是别人舍弃的一块棋子!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天地间,一片一片接近尾声的空茫……
纳兰莉蓦地睁开双眼,已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她记忆惊人,这种独特的香味,多年前,曾经在一间幽闭的石室里闻到过,那人是姚族的族长——
顷刻间,天地都在浮动着一种叫恐惧的情绪,纳兰莉焉不知,就在顾奕琛领着铁骑杀进祭坛时,无数双的眼睛曾看到,失了灵力的姚族族长,任铁骑的长戗刺进他的胸膛。
第六感觉让她感到害怕,这个人若是假死,将会意味着什么——
只见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他缓步跨进门,站在竹席前,在这样污浊、泥泞之地,他的丝履依旧洁白得纤尘不染,再往上是他习惯的紫缎常服,袖口绣着些许雅致的深紫修竹,他微微俯下身,伸出修长骨节均匀的手,抬起她的下颌,仿佛研读一般仔细端详,未了平板无波地道:“修习札记后,你灵台的浊气已更胜从前!”
“沼泽里阴灵邪气重,不修习册子会熬不住……”纳兰莉全身寒瑟,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已的亲身父亲,也感应到他不会伤她半分,可那种恐惧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正彷彷惶惶间,他眸若冰雪初融,璀璨若星辰的眼神流溢出温柔,耳边听到他温言,“你终是我的骨肉,你的错,就此揭过!我让你去一个地方,或许,你还可以重新做人!”
“去……去一个……去一个地方?”她结结巴巴地重复一句,略显呆滞着瞪着他,倏地,仿似会意过来他话中之意,断然摇首,摆脱开他扣在她下颌处的手指,抗拒着,“我,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在这里等人,族长……爹爹,爹爹……。”
“别用这个字来唤我,你不是我意愿所生的孩子,是你的母亲趁我灵力虚弱时,设计委生于我,方有了你!”和洵中的眸光带了若有若无的穿透力量,“我知道你没有机会先择出生,所以错不在于你,可并不代表,我会接受你!”
“你只认姚迭衣是不是?可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恨意油然而生,同时怒血冲上大脑的同时,将她恐惧霎时冲淡,大脑的思路反而清晰了起来,“你不是说过,姚族如血狼一族,族中亲人之间不会互相伤害,可她呢,她把我的灵魂囚在老鼠身上,她可曾将我当做她的亲姐姐!”
姚族族长伫立不动,仿若感受不到纳兰莉的任何情绪,那双琥珀般的瞳眸眸那般清澈,如见底的溪流,流转着透明的光。
可这样的毫无情绪的眼睛却如一面明镜,让她蓦然想起,是她在明知姚迭衣是自已同父异母妹妹的情况下,先在姚迭衣的膳食上动了手脚,是她令祭坛失去灵力,是她让姚族上万的人死在屠刀之下,是她……一切的始作蛹者,是她!
那么……他今天是来惩罚她了?
若不是她,祭坛不会失去灵力,姚族人对于入侵,根本无力反抗,圣地血流成河!
最终,祭坛还被阿臻下了禁咒,从此姚族百年无子。
“爹爹,您饶我一次,不要囚禁我,我自原一生流放在此,我保证,我等的人来了,我会和他一生守在这里,不会跨出沼泽半步,便是死,也埋骨于此!”
“你等不到他了,他已然修练出魂魄,他已经去了异域国度!”
“不,不可能,是他让我在这里等他,他说他修出魂魄后会来找我,他不会失信于我的!”
“他已追随迭儿转世去了异世,他不会再回来,我来……就是送你至那个地方,若你们有缘,自当重续,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希望你能珍惜!”
“转世……你是说,他死了?”她的声音蓦然一厉,“谁杀的,是姚迭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