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气走到喜婆边,掏出一锭的黄金,脸上强撑出一抹笑,软声笑道:“嬷嬷,我府里的妹妹年尚幼,这将来的日子长着呢,望嬷嬷添份心多照应!”
这一句隐隐透着:韩昭卿年轻,将来的日子很长,谁知道未来呢?
那嬷嬷嘴角一抽,原本想好决不收任何赏银,可这一大锭的金子,足以抵她在傅王府一辈子的工钱。
嬷嬷接了后,颤颤地放怀里一放,满脸堆了笑,“喻夫人,瞧您客气的,放心吧,老奴一定会尽心侍候新夫人!”
“那就多谢嬷嬷!”凤繁星牵了韩昭卿的手,放到嬷嬷的手里,仿若慎重交托。
嬷嬷笑着讨好,“都是喻官人府里的新夫人是个美人,果然如此,这扬州城哪个不知道,自从喻官人娶了夫人后,就再也瞧不上旁的颜色了!”
……
突然,画面匆地一转,书房内,凤繁星不着片缕跨坐在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身上,肢腰轻摆,娇喘着——
“见鬼!”贺锦年倏地收回手,象被蛇咬了一口般连连甩着手,脸色酡红一片,眼前直晃着那一白一褐色的两团肉,那胶合的水润声渗杂着女子娇喘之声仿如就在耳畔低吟,贺锦年心跳如鼓,直看到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凤繁星才猛然幡悟,方才所见的不过是一个人的回忆。
贺锦年跌坐在床榻边的方凳上,许久才平静下来,她方才并没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的脸,但她从上一个画面中完整的图像和对话可推测中,与凤繁星欢好的男子必定是昊王。
她不知道凤繁星的记忆中如何会有夫妻恩爱的画面藏着,按理,她探寻人的记忆时,只会提取海马区弧射最长、最深的区域,也就是记忆深刻的片刻。
而夫妻欢好,虽悦愉,但因为频率高,反而映射在记忆区的弧射变得浅短,极难被贺锦年提取。
所以,贺锦年料定,在这次欢好中,肯定有重大的事件渗在其中,所以才让凤繁星记得如此牢固。
看,还是不看!
云泪见贺锦年神色有异,尤其是脸色青红交加,神情更怪,咬牙切齿中带着难掩羞燥,她心中惊疑,上前一步,轻声地问,“殿下,是不是事情很复杂?”
贺锦年脸上的红潮直如潮夕涌向脖子和耳侧,象是做了见不得人之事,被人当场撞破般,声音略显羞恼,“云姨,你先退下,在外面候着,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要放进来!”
云泪心中纳闷,但见到戴少铭不知何时也不在身边,便抽身退下。
“就当以前工作的需要吧,没什么好害燥的!”贺锦年自我安慰一句,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她十二岁开始就频繁接触人的尸体,其中多数还是男尸。
贺锦年用凉凉的手心冰了冰热烫的脸颊,正了正神色,用力地吐了一口气,又搓了搓手心,英勇就义般的伸出手,“少儿不宜,别长出针眼就行了!”语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再一次贴上了凤繁星的颈动脉。
贺锦年很快敛尽情绪,很快,脸上潮红褪却。
当画面缓缓切入时,贺锦年看到一个容貌略显猥琐的年轻男子,八字眉,三角眼,所幸的是肌肤还算正常,男子将凤繁星压制在身下,纤瘦有力的腰身正用力地撞击着凤繁星……
也不知欢爱了多久,突然,贺锦年隐隐听到四海影卫的特殊的信号传递之声。
……
贺锦年晃了晃身子,睁开眼时,方发现整个帐营一片黑暗,难怪她如此疲累,她极少如此长时间不间断地去窥探一个人大脑中的记忆。
从昊王失踪、凤繁星冒险进傅王府、韩昭卿舍姐妹之情,正适看到关健之处,画面中,凤繁星被秦河困在一间书房中,秦河拿着一个锦囊欲图威逼凤繁星献身。
贺锦年却因精力太过损耗,而不得不抽离而出。她无法长时间窥探一个人的记忆,时间太长,她的精力续不上,但她又不想就此停住,她必需知道昊王是否安全,凤繁星又是否全身而退,那锡矿最后有没有被成功转移——
尤其是凤繁星的命运让她感到纠结,在她看来,凤繁星聪明有余,自保能力不足!
首先,凤繁星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傅王怜香惜义,一时不舍得强迫她,可从她看到的凤繁星受辱当夜的寒冷判断,从事发到现在最少已过两个月,时间越长,她受到侵犯的机率便更高。
其二,傅王若心怜佳人,亦难保韩昭卿不生妒忌之心,在她感到自身在傅王府的地位受到威肋后,狗急跳墙,爆出凤繁星的真实身份,将凤繁星置于绝地。
其三,凤繁星前往傅府前,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不该为了防止引起别人的注意,连贴身的丫环也不带,贺锦年从她的记忆中可以看到,她身边有两个丫环,是昊王专门为她挑选的,虽非四海影卫,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至少不会让她沦落到任韩昭卿之流欺凌的层度。
且,昊王如此精明,怎么会在挑选凤繁星的贴身侍婢上看走眼?这两个丫环,定是可信之人,只是凤繁星身在局中,草木皆兵,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
而喻府上下的管事和奴才甚至还以为凤繁星因为夫君不在府中,便去傅王府与姐妹作伴,因此,无人为她报吉凶,加上凤繁星原本就深居简处,外人更不知道,其实她已落入傅王的手中。
贺锦年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多喘口气,便盘膝直接坐在地上,气集于丹田,运功后,缓缓输于全身,一盏茶时后,睁开眼时,精神微微一振。
她起身,并不想宣人展灯,有时候,黑暗夺走人的视觉,反而让别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包括她的第六感觉。
她移步上前,伸出手,精准地再一次搭上凤繁星的侧动脉……
这一次看的画面更短,只看到凤繁星一身黑色锦袍跪在傅王府的刑堂之上,左右臂皆被傅王府的仆妇所架。
而韩昭卿近乎裸身地站在堂上一角,满脸控诉——
贺锦年感觉以凤繁星的为人,就算再恨韩昭卿,也不至于用那种极端方式去污辱她的尊严,凤繁星必是想借韩昭卿之手,推进某个计划。
看到此,贺锦年已强烈地感应到以凤繁星的智慧,应能全身而退。何况,从这个片段可以看出,喻守坚本人出现在傅王府,他应和凤繁星已经共谋举事。
这一次,贺锦年足足休息了有半个时辰,方缓过劲来,她半靠在凤繁星的身边,强撑着,欲图再再一次去探索,却发现,脑子里再也挤不进任何画面。
可复想起今夜看到的那一场场惊惶失措的画面,看到她
究竟后面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凤繁星沦落至最低贱的烟花之地。贺锦年眉锋紧蹙,颤悸难言的心绪堵在胸腔,涩涩苦苦,全然都是无可言说的自责和心疼!
贺锦年微微吸了口气,将眼内那滚烫的液体生生逼了回去,声音沙哑地叹,“对不起,我身为摄政王,接下了顾城风留下的担子,却没有象他一样好好照顾昊王和你,让你们独自在扬州煎熬!”
她复瘫坐在地,闭眼想着一脸苍白的凤繁星,满是婉惜,眼前的女子是这时代鲜少有的奇女子,重友情、亲情,恩怨分明,又机智聪明。
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拥有让所有男人觐觎的美貌,那么难的境地,她却可以凭借着自已的智慧杀出一条征途。
“可为什么不醒,究竟谁把你伤成这样,你醒过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贺锦年自语一句,精疲力尽地把肘部撑在榻上,指尖用力按住太阳穴的两边,轻轻地旋按着,那里疼得发酸发涨,她知道不能再坚持下去。
贺锦年知道云泪和戴少铭皆在帐外,便撑着床榻站起,扶着榻沿坐在了榻边的凳上,润了润唇,方喊了声,“少铭,云姨,进来吧!”
帐外,云泪率先揭帘而进,因为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帐内的光线,步伐显得有些缓慢,直到半摸索地到了长案边,点燃桐油灯。
贺锦年疲累得动也不想动,她知道他们两个都在等她的答案,一个为线索,另一个是为了定治疗方案。
她先看了看戴少铭,而后,眸光定向云泪,语声费力,“星妃的事与大魏傅王叔有关系,还有韩昭卿也参在其中!”
“什么?”戴少铭几乎以为自已听错,“是前晋安国公之女韩昭卿?”
贺锦年并不接话,反而转开话题道,“云姨,必须把星王妃救醒,她的大脑思维很乱,我所提取的信息并不全面,但我感应到,很重要,可能事关战争的成败以及昊王的生死!”
顾城风驾崩前,曾告诉她昊王在大魏,而傅王是苍月的人,因为秦邵臻驯养出专门针对飞隼的猛禽盘旋在汴城四周,截断了苍月飞隼深入大魏的腹地探寻消息,所以,战后,苍月的大魏的联系几乎中断。
现在虽然恢复了,可在之前,大魏扬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想调查,也是为时已晚。
而她今日耗费了太多的念力,所以,她得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若凤繁星依旧未醒,她还是借用这个方法,看接下来究竟还发生什么事,以致让凤繁星流落到胭脂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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