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楠推算很准,顾城亦相信了她,后来田敏丽为了名正言顺的留下,她易容成了当时的庆安郡主。
四海影卫还调查出,真正的庆安郡主已于十年前死去。
几年后,庆安怀上顾城亦的孩子,顾城亦当时正得先帝顾世远的信任,自然不敢爆出如此的丑闻,让世人以为他和自已的亲妹妹乱伦,于是让先帝下旨,让庆安下嫁给贺元奇。
可现在,贺锦年却推翻了四海影卫给出的结论。尽管四海影卫呈给他的密函证据确凿,但顾成风更信任眼前的贺锦年。
贺锦年重生咬了咬唇瓣,呼吸渐窒,语声战栗,抬首看着顾城风,眸中是隐也隐不住的深深厌恶,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贺锦钰是申剑国的儿子!”
贺锦年说完,突然从桌面上跳了下来,她背对着顾城风,低低笑开,袖襟下,十指紧紧攥成拳,声音压抑得几乎把整个声音撕碎,“申剑国这一计可谓是惊天大局,这一棋局应是从十多年前就开始布下。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我年方三岁,就会被申家远远送到高山之上接受灵碎子的训练。因为,申家需要一个人到苍月,为申剑国的窃天下大计筹谋。”在庆安掳走六月时,她孤注一掷独闯庆安公主府,当她的手触上庆安的胸口时,她的第六感准确地捕捉到了庆安藏在最深处里的秘密。
难怪贺锦钰比同龄人看上去高出很多,虽说是个九岁的孩子,但体形上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因为现在的贺锦钰已十五岁。
“也就是,苍历113年后,整个苍月大陆就是申剑国的天下!”苍历113年贺锦钰一个毛头少年哪有能力掌苍月?只怕权力早已落进了其母庆安和申剑国之手。
而申氏一族对大魏的控制已逾数十年之久,凭着大魏皇族的几个后代,根本无法与申氏一族抗衡!
“是!”贺锦年心头涩然地想哭,是她舒醒后大败顾城风,成全了申剑国的野心,葬送了顾城风年轻短暂一生。她才是一个害死顾城风的罪魁祸首。
而她的心里还有一个始终参不透的地方,那就是为什么在她前世的记忆中,坊间会突然传出顾城风三千男宠的流言蜚语,若前世中她在冷宫里听到传言时她不信,是因为她认为象顾城风这样风姿卓越的男子决不可能狎玩男子,而现在她更笃信了这一判断,因为顾城风钟情于彼时的申钥儿。
可这个疑惑她一时间不敢对顾城风说,因为她一想起,那日在地下宫殿里,她无心一句:原来你真的好男风,他当场就失态。
现在,她不想刺激他。
正当她思绪有些理不清时,顾城风亦陷在左右为难之际。当初在燕南城时,申皓儿告诉他,申钥儿并非是田敏丽的女儿,而是田敏文的孩子。
所以,田敏丽如此残害情敌的女儿,虽手段毒辣,但毕竟没有脱开人伦。
可后来,四海影卫给出证据,证明田敏文换婴,证实了申钥儿才是田敏丽的亲骨肉。
这个结果于申钥儿来说,知道真相恐怕比不知道,更为残酷的,因为她会更深地陷于矛盾之中。
而始作蛹者申剑国,却是申钥儿如假包换亲生父亲,以申剑国如此精明地摆下这一道窃天下的棋局,他的精明决不可能不知道申钥儿和申皓儿被交换了身份。
可他竟坐视田敏丽折磨自已的亲骨肉,这样的结果让眼前的贺锦年知道,恐怕会残忍一百倍。
没有迟疑多久,顾城风最后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她,尽管这一切于她是新的一轮剖鳞剔骨,但在田敏丽和申剑国到达苍月之后,贺锦年肯定会有所行动,到时,所有的真相还是会被揭示出来,他不希望她到时候会措手不及。
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抬首看着她低垂的小脸,双手包含着她的小手,桃花眸里温和的光芒加深,“锦儿,当初在燕南城,申皓儿曾说过,你并非她同母的妹妹,而是田敏丽的孪生妹妹田敏文所出,当时,我信了。可后来,四海影卫回报,田敏文离开申家时,将你和申皓儿暗中对换,所以——”
贺锦年手一颤,脸色白了白,愣怔了许久,小声地开口,“殿下的意思是说,田敏文并不是有意要如此害我?”
顾城风抬起手,用一种触碰珍宝般的捧起她的脸,“这——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把真相让你知道!”
时间好象突然停止,万物静如尘埃,顾城风屏着气息脉脉注视着贺锦年脸上一个个微小的变化,她的神牵动着他的魂。
许久许久后,贺锦年低垂的眼睫终于动了一下,又过了一会,漆黑的睫毛一点一点地张开往上翘,那星亮的眸光里有着浅浅的水光,那是泪——
他的心一下就被紧紧地拧住,刚想将她搂进怀中,却见她沉寂的小脸默默地点点头,复又摇了摇首象是甩开脑子里一些杂乱的东西般,尔后对上他的双眼,眸中变得清明澈亮,朝他盈盈一笑,“其实无论申钥儿是谁的骨肉,也终归是申剑国的,只要我是一颗有用的棋子,申剑国无论让我走哪一步,哪怕是做炮灰,田敏丽也不会反抗申剑国的意思,只不是在执棋过程中,知情和不知情的田敏丽有区别的是故意和被逼,但既然所有的结果是一样的,我又何必纠结于此呢?”
“锦儿,一切都过去了!”顾城风一把将她紧紧实实搂进怀中,他既心疼,又似有所触动,胸腔淡淡起伏,搂着她的后背的手不觉带了些力度,“是,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你果然是玲珑通透的性子!”
仿佛积聚了多年的情绪突然在此刻全线清空,她此刻真想畅怀大笑,数世的棋局终于几句话里定锤音,她敛收住一切的情绪后,撇开话题,声音中带着喜庆的娇软,“哎,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对了,林皇后告诉林卫民,顾城亦准备彻底弃了林家,还要利用上一回的话,林卫民定会反戈一击,届时,殿下可以提前登基。”
“先等上一阵,秋后来得及!”顾城风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方才挂在地上的袍底。
“为什么要秋后?城风,为什么你不马上就势登基?”贺锦年心如鼓捣,眼皮一跳,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不想这一次所有的一切依然循着前世的历史进程,如果顾城风这在个夏天就登上帝位,那就意味着蝴蝶效应的彻底改变。
听到她轻唤自已的名字,顾城风灿颜一笑,瞬时,如寒梅临冬一绽,顿时夺走天地颜色,他看着她为自已焦急的眼眸,笑意更深,连着声音带拉出好听的磁场,“我知道你的心事,我把庆安和申氏一族留给你,待你解决一切后,再登基不迟!”若提前登基,那庆安的事就会提前公布于世,那庆安的罪万死不足以谢天下,光是姚氏一族的长老,肯定不会放弃庆安这一支被流放的逆族。
那贺锦年就失去亲手报仇的机会。
“不,不要!”她双眸微红,带了隐约欲泣的焦急,“不,你先登基再说,夜长梦多,庆安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申氏一族!”
他显然惊异于她的反应,当即也不多问便应了,“好,那就依你!”
贺锦年松了一口气,笑颜一展,理所当然地命令,“走吧,我们去里头逛逛,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失笑地轻轻拧了一下她的小脸,“方才不是谁哭鼻子说要沐浴么?真是孩子,才一会就忘记了?”顾城风心情异常地好,环视四周后,拉着她推开一扇门,牵她进去后,左右看看,便道,“这里既然曾有人烟,肯定有水源!”
贺锦年亦好奇地看了看,觉得这一间应算是药房吧,案桌上摆着各色的药盅,她摇摇首道,“算了吧,也脏了这么多天,等回去时再洗干净。这里看样子有百年历史,先人的东西还是不要去动。以免惹得他们不高兴!我们逛一逛就走!”
“好,依着你便是!”他笑着牵着她出来。
两人牵着手,在四处慢慢地逛了一圈,才发现这里很大,有些是天然形成,有些明显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尤其逛到一个是天然浴池,池的四周竟彻满了汉白玉石,而上面有个人工开采过的洞,洞口不大,却可以看到外面的阳光。
贺锦年俯下身,轻轻触了触水温,不冷不热,要不是顾城风在这里,她肯定是忍不住脱了衣裳下水泡着。
她环视着四周,这里的每一件摆设都用了大红色的木质,虽然她看不出这木料是什么材质,但历经百年依然红艳得毫不褪色,显然不是一般的木材。而所有的摆件上,都用了繁复的宫庭雕刻,将这里装饰得丝毫不比皇宫大院逊色。若身无牵挂,莫说是与心爱之人,就是独自隐于此,也是一件美事。
贺锦年看到浴池边的小柜上叠放里柔软洁白的羊毛巾,旁边还搁着一把桃木梳,她轻轻拿起梳子,看到上面雕刻着两只展翅的凤凰,在凤凰眼上分别镶着一粒极小的猫眼石。
贺锦年放好桃木梳,柜子下的一个浅格引起她的注意,她不由自主的俯下身,看到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竹栏,里面似乎搁了本书,她取了翻开一看,是本记事,估摸着主人走时不记得收拾留下的。
虽然感到私自动别人的东西不好,但她还是抗不住她的好奇心,偷偷转首看了一眼顾城风,见他的注意力正在书桌前,便迅速地翻开记事本,飞快地阅读起来。
本子里所记载的象是一个男子用三言两语记录着妻子每日身体的变化,如饮食,呼吸频率,及药浴的情况。
但有几条注析引起了她的注意。
“苍历二年,迭儿昏迷中依然诞下小月儿,是个儿子,可惜迭儿拼死护下的孩子依然与朕无缘,出生一个时辰后停止呼吸,朕将他交给东阁。”
“苍历八年:今日中秋月圆,阴盛,迭儿的身体再次出现衰竭,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长达一刻钟时,幸得小阁子护体,迭儿终于躲过潮夕最盛之时辰。”
“苍历九年,朕派往西海的四海影卫皆未归,没有西海龙珠,朕只能看着她身子一日比一日消瘦,甚至清池之水的滋养都已不再见效。”
又有一条:“苍历九年秋后,迭儿已昏睡了九年多,可东阁已寻遍人间和地府,却依然未寻找到迭儿的魂魄,她究竟去了哪一个未知的空间?朕枉为天地九五之尊,竟是连一个女人也留不住。”
“苍历十五年六月初八,迭儿已死去四年,朕竭力所护的肉身终于开始破败,东阁已受三道天谴,迭儿已再无复生的可能,朕心灰意冷,无所留恋!上古遗族札记上册中,最后一道记载,种下牵情,死前吸食爱人指上的血,十指连心,既可将她的记忆带进来世。迭儿,今生朕错失了你,但来生,朕绝不错过你。”
朕?这个自称似乎透露出石室主人的身份是帝王,不用猜测,苍历二年在位的就是先祖皇帝顾奕琛!
那又为何在门庭上刻下“顾奕琛与老鼠不得入内”?
苍月大陆上盛传顾奕琛的宠妃的名字中就有一个“迭”字,被顾奕琛一生专宠,想来,也只有她敢对顾奕琛如此无礼。
此人就是凤凰寝宫的主人姚迭衣!
“想不到先祖皇帝并非失踪,而是躲在了地宫下的岩洞里。”身后传来顾城风微微的轻叹。
贺锦年象被人当场捉住的小偷般红了脸,她急忙将记录本放回原处,心里震憾久久不散,世间竟有如此深情的帝王,竟能对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衣带不解照顾了十年之久,并上天入地要寻回她的魂魄,可惜,人终究是不可逆天,这女子还是走了。
贺锦年缓缓走到另一处,她推开另一扇门,看到一间宽大的寝居,里面的摆设竟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竟想说的竟悉数地咽入腹中。
从不曾见过如此气派,尊华富丽的寝房,她看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木质,色泽竟是倾天的艳红,天然木雕琢而成的天窗、桌椅、妆台、巨型床榻都饰以紫丹花雕饰,整个寝房如若在一片大红的花海之中。
顾城风看到和凤凰寝宫一模一样格局的寝房,脸上神情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贺锦年看到壁上挂了一个紫衣女子的画像,心生好奇,便走了过去,方发现那不是丹青,而是一幅精美的人物刺绣,绣品上的女子一袭淡青托地褶裙,小脸微微轻仰螓首看着边上的一株桂花树顶的雀儿,她风髻如雾,乌发丝丝可见,容貌的美令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憾感。
贺锦年心里突然狂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子似乎在哪见过,尤其那小脸的轮廊让她有一种极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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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剑国的窍国惊世大棋局终于浮出水面,但亲们不要以为全揭开了,这仅仅是冰山一角。还有,有木有聪明的亲知道,为毛女主觉得那画像熟悉(别猜因为画像是女主本人,锦年才有熟悉感,月不问如此弱智的问题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