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奶奶送走程良玉没多久,霍震航就找上门来了。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竹纹长袍,端坐在黑檀金边圈椅上,对霍大奶奶说:“大嫂,大哥现如今远在辽东,你一妇道人家守着家里多有不便。我自知大嫂是个本分的,但却备不住别人造谣生事!”
霍大奶奶知道霍震航是个城府极深的,此时也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赶紧坐正身子说道:“二叔说的是,大嫂以后一定注意一些!”
霍震航用琥珀色的眼眸沉沉看了霍大奶奶一眼,笑着说:“如此甚好!”
待霍震航走后,霍大奶奶坐立不安,不知他究竟知道多少。虽然自己并没有逾轨,但也确实有瓜田李下之嫌。霍震霆不在姑苏,自己先后与乔意涵、何谨之还有程良玉接触,按理确是不大妥当。
待得岁末之时,霍震霆要从辽东赶回来一家团聚,霍大奶奶天刚亮就带着两个儿子守在路口。她穿着一件蹙金绣云霞瞿纹大衫下配月白色绣绣球花马面裙,带着紫玉芙蓉蝴蝶钗当真是望穿秋水。福瑞穿着紫鹤纹浣花锦衣裤,家齐穿着一身松花色百合如意绣纹劲衣,也都陪在母亲身边。
这时候,远远看到几辆马车从薄暮深处而来,驶到众人面前停下,霍震霆穿一身葱青菖蒲纹长袍神采奕奕地从车上走下!霍大奶奶欣喜若狂地扑入夫君怀抱,两个小儿也围在父亲身边喋喋不休。
夫妻相拥了好一会儿才分开,霍震霆轻声对霍大奶奶说:“我从辽东带了一个侍妾回来!”说完就用力按了按霍大奶奶的手。
霍大奶奶扭头望去,就看到一个二八年华的佳人,穿着一身竹青刻丝云纹素软缎大衫下配藕色暗花并蒂莲织锦裙,满天星前刘海,后挽元宝髻插着紫珠玛瑙牡丹芙蓉簪,眼睛竟是雨过天青的碧色,长发微微带卷,肤色特别白皙,显然是混有异国血统。
“这是唐莉萨!”霍震霆望着霍大奶奶缓缓说,霍大奶奶见他这副样子知道必有隐情,也就没有多问,跟着他一起上了官轿。
此时霍府早已是张灯结彩迎接霍震霆回来,下人们都在忙着搬行李,霍震霆进了厅堂后,环顾四周一圈后长叹一口气说:“果然还是自家里最好!”
霍大奶奶急忙将霍震霆迎到填漆戗金万字花卉纹桌边坐下,桌上正摆满了各式珍馐:鼓板龙蟹、麻辣蹄筋、乌龙吐珠、三鲜龙凤球、山珍蕨菜、盐煎肉、香烹狍脊、湖米茭白等。两个儿子都学着母亲给父亲碗里夹菜。
“夫君在辽东整天风里来雨里去地忙生意,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妾身甚是牵挂!”霍大奶奶伤感地说。
霍震霆笑着说:“无碍!现如今我在辽东的生意做的正是顺畅,趁年轻都吃点儿苦是对的!”霍大奶奶知道他是个做事有决心的,见他一切安好,也就放下心了。
夜里,霍大奶奶亲自服侍着霍震霆换上了一身藕色卷草纹中衣,自己换上了一身胭脂色罗睡袍,夫妻俩久别重逢自是难舍难分!霍震霆搂着霍大奶奶说:“唐莉萨是华俄混血儿,要麻烦娘子多加照顾!”
霍大奶奶醋海生波道:“夫君一人在辽东果然是万花丛中潇洒自在!”
霍震霆笑着说:“就知道你要倒醋瓶,这唐莉萨原本是辽东汪镇海帮办养的外室,因汪夫人容不得,汪帮办又顾念旧情,就将她送给了我,其实也是想为她寻个好去处!”
霍大奶奶捶着他的胸膛说:“你什么时候也做些这种收拾残局的勾当!”
霍震霆道:“没办法,谁让我的生意都要靠这些关系!那唐氏我却是没有碰过的,你只把她留在家里好好养着便是!”
霍大奶奶嘟嘴说:“你远在辽东,妾身又没有通天眼,哪里知道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事儿!”
霍震霆点着她的鼻子说:“我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姑苏的事儿,今儿好好教训你!”说完两人就相拥而卧,恣意缠绵起来:君在辽东妾在吴,劳燕双飞不自由。樱桃花谢梨花发,肠断青春两处愁。
那唐莉萨倒是个知分寸的,第二日清晨就规规矩矩地拜见霍大奶奶,霍大奶奶也怜她红颜命薄,虽然断不会让她真的服侍霍震霆,但生活起居亦不会亏待了她。当下就送给她一对纯金镶宝镂空手镯算作见面礼,又给她指派了小丫头,那唐氏从此就在浅梨院深居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