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的头牌柳如烟摇着杭绸团扇说:“听闻这霍大奶奶是官家出身,与霍大爷是姨表亲,来霍家不到一个月霍大爷就休妻再娶了。”
先前说话的粉头说:“那这表哥表妹倒还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柳如烟冷笑说:“只是姘在一起罢了,他们风流快活,把以前那个都休了!世上男人皆薄幸,你们看那些个来找我们寻欢的恩客,哪个不是鲜廉寡耻的!”
粉头说:“如烟姐姐不该再看那些杂书了,咱们生来就是那鞋底的泥泞被永远踩着,这是命。
柳如烟冷笑说:“我可不甘心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
霍大奶奶和霍震霆耍得正是酣畅,哪里知道对面楼里还有那样一出戏,两人闹作一团,眼里只有彼此。一曲终了,霍大奶奶伏在霍震霆怀里柔柔地说:“老爷,妾身还想去洋学堂读书!”
霍震霆说:“爷一言九鼎,只要你为爷添了儿子,爷就请一个洋先生回来教你。”
霍大奶奶欣喜地说:“爷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此时,霍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霍震霆隔三差五就要去一趟省城申城,每一次回来都给大奶奶带很多最新的洋玩意儿。霍大奶奶在装扮上是兼蓄并收的,胭脂水粉只用西洋的,尤其喜欢法兰西的香水,每次喷几滴就暗香浮动一整天。
这些天风和日丽,下人在后院荷花池前摆了黄花梨三屏风罗漠床并五足圆花几、方杆四出头椅。霍大奶奶和二奶奶妯娌俩合乐融融地坐在一起,霍大奶奶将二奶奶的宝贝疙瘩慧姐儿搂在怀里,小心地为她梳着小辫。
慧姐儿刚过周岁,穿着大红色缎绣团花卉纹袍及裤子,带着长命百岁莲花金锁,粉雕玉琢地煞是可爱!大奶奶越看越欢喜,说道:“这慧姐儿粉团似的,以后肯定是一个大美人!”
二奶奶磕着瓜籽说:“这慧姐子儿可是我的命根,当初生她时可没少让我这个做娘的吃苦,她爹嫌弃她是女孩,可这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做娘的心疼就是了!”
大奶奶笑着说:“哪有不疼孩子的父母,我爹娘只我一个独女还不是照样心疼,再说你与二爷都还年轻,早晚会开枝散叶的。”
二奶奶回道:“那可真得借大嫂吉言了,大哥岁数也不小了,大嫂也得赶紧!”说完就捂嘴娇笑起来。
大奶奶佯怒啐道:“就你这不腥不燥的!”
二奶奶知道大奶奶并没真动怒,继续说:“大嫂你是不知大哥以前的荒唐劲儿,他十四五就随老太爷出门做生意,什么场面没去过?待得二十岁继承了家业,更是没人管得了他,最后还是族里出面给他娶了李氏,成了亲他也没有消停,一个月宿不到家里几回!”
大奶奶听二奶奶说起大爷的往事,又好奇又懊恼,扯着帕子说:“没想到老爷原来是这样的啊!”
二奶奶说:“正因为大哥以前是这样的人,现在和大嫂要好,所有人都觉得稀罕!”
大奶奶笼着帕子,拈起一瓣落花说:“我现在孤苦无依,若老爷也如对李氏那般对我,那我必活不下去了!”
二奶奶甩着帕子说:“呸呸!青天白日的哪有这样赌咒的,大哥好不容易和大嫂在一起,大嫂又是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大哥不疼在心里才怪!莫要胡思乱想了!”
大奶奶闻言温婉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