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不停手,杨至君也苦苦不肯松开南媛的手,一时之间哭泣声嘶喊声不绝于耳。
房间里一丝动静都没有,只有昏暗的灯光像被遮掩了似的黯淡极了,透出一丝沉闷和压抑。
“郁町鬼束这个人我虽然没和他打过交道,但也认识,他一旦做出一个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皇信扶住南宛肩膀,避免她太冲动而直接上去干扰人家的私事。
南宛知道他的意思,“我就看一看。”
她自然也没有那个本事去招惹御町鬼束。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笑,皇信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果不其然,他们没看多长的好戏,前边就转过来两个黑衣保镖。
皇信直起身来拦在南宛身前,眼神凌厉起来。
黑衣保镖朝他微微颔首,“先生,小姐,我家主人有请。”
他们在这看好戏,被看好戏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有人在看好戏。
南宛和皇信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御町鬼束的套房里,路过南媛和杨至君的时候南宛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
南媛泪眼朦胧地看到南宛,顿时像见着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朝她扑过去,“南宛,南宛,救救至君!我求求你,救救至君!”
保镖横身一拦,将南媛隔了开去。
南宛皇信一走进套房,房门就轻轻阖上了。
房间内依旧昏暗,皇信走在南宛前面,一入客厅便停下了脚步。
四个黑衣保镖分两列站在沙发前,衬得沙发中央那个男人异常高贵和冷漠。
“御町社长。”皇信用中文打了个招呼,面色不变。
御町鬼束戴着墨镜,穿着笔挺黑西装的身子陷在沙发里,稳坐不动,薄唇轻勾一个浅笑,却是冷漠极了。
“鼎鼎大名的皇家信少主,久仰。”
那声音有些低哑,透着一些慵懒,又让人感觉冷漠,乍一听是极其捉摸不透的。
且他出口的也是中文,虽然不太标准,但足以让南宛很吃惊。
“听说您跟木之关系很好,怎么喜欢听人墙角呢?”
显而易见的嘲弄。
皇信并不气,沉着道:“以前只听过御町社长的强大能力,却不知道原来社长的口才也是这么好,失敬了。”
“不过信少主一个人听墙角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了一个拖油瓶。”他突然朝皇信身后的南宛抬了一下下巴,“这个女孩是谁?”
御町鬼束知道皇信喜欢木之长秀,所以并不觉得他身后那个女生是他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小侄女。”皇信身姿不动,眼神沉稳,“不过我要说一句,社长门前可真够热闹的,也不怪我们出来看一眼。”
“ok。”御町鬼束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朝身侧的保镖打了一个响指。
保镖会意,俯身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门再次开了,那个保镖带着杨至君和南媛走了进来。
杨至君被打得满脸淤肿,走路都走不稳,一到御町鬼束跟前就踉跄着倒了下去。
南媛哭着扑上去,“至君,至君,你怎么样?”
头一抬,她先看见了立在沙发旁的南宛,她不顾一切地朝她伸出手,情绪激烈:“南宛,南宛,你怎么在这儿?你认识御町先生吗?我求求你,你救救至君,别再打他了,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她哭得太厉害,眼妆化开,眼睛四周都是黑色的晕开的眼影,一块块的,胡乱抹在她脸上,像个小丑似的滑稽可笑。
南宛抿住唇没应声,御町鬼束先笑了。
“南宛?你叫南宛,姓南,是南媛小姐的什么人?”
“我们是姐妹!御町先生,我是她姐姐,她是我妹妹,您跟我妹妹认识吗?”南媛侧身扑到御町鬼束脚下,“御町先生,求您放过至君,她不是有意要打断您的好事的!求求您,不要再打他了!我求求您了!”
这个时候,南媛除了求饶就是求饶,压根不敢往家里找父母或者杨卿,谁都知道,自从杨至君垮台之后虽然由杨卿管理了杨家的公司,但真正在背后操作运营的其实是御町财团。
御町财团财势大,又狠辣,别说他们南家了,就连曾经和他们合作过的杨卿都不敢明着得罪御町鬼束。
事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本想臣服于御町的剥削和压迫,可杨至君这个傻瓜自己往老虎口里扑了进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杨至君被他们活生生打死。
所以此刻哪怕南宛就站在她跟前,她也只能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向御町鬼束低声祈求。
这是她活了二十二年最狼狈的样子,所以她已经等着南宛的嘲笑和奚落了。
但是静等了片刻,南宛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诧异抬头,却看见了南宛沉寂的眉眼。
“你爱杨至君?”她突然这么问。
南媛泪如雨下,抽泣着点头,“爱,爱,爱!”
“媛媛……”杨至君微微睁开被打肿的眼睛,凝结干涸鲜血的嘴唇动了一下,艰难开口:“媛,媛媛,跟,跟我走……”
南媛捂住嘴痛哭,俯下身子抱住杨至君,肩膀一抖一抖,满心哀伤。
她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她的日子会过成这样,没有希望,每天只有被压迫的利益和绝望。
满世界的黑暗,她像一尾濒临死亡的鱼,每天向上苍祈求甘露,却每一天都被毒烈的日头炙烤得失去对生命的渴望。
天翻地覆的打击和灭绝。
似乎绝境无生。
南宛怜悯,皇信沉默。
御町鬼束冷笑:“南媛小姐,你要明白,一旦你今天求我放过这位先生,等于今天你南家和杨家失信于我,你要知道,你们将面临一个可怕的后果。”
南媛知道如果今天她跟着杨至君走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她受够这种生活了,自从杨至君败给杨卿之后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我管不了了,我真的管不了了。”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泣,可眼泪就是自己掉下来,她伸手抹一把眼泪,颤颤抖抖道:“无所谓了,我不想管他们了,什么利益,什么商机,什么家族,我管不着!也与我无关!御町先生,求您放过我们吧,该承担的责任我们会承担,请放过我们!”
“很好。”御町鬼束微微抬起了身子,“那就按照你们的违约赔偿我损失。”
他墨镜下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只冷酷的狐狸,他乐于看见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不管杨氏和南家愿不愿意和他合作,他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但是。”御町鬼束忽而残忍一笑,“刚才你们到底还是打扰到了我,你们说该怎么办?”不等南媛辩解,他又转头向皇信,“信少主,您觉得应该对一个冒失冲撞了您好事的人怎么做?”
南宛心里一咯噔,拉住了皇信的手。
御町鬼束是真残酷,而且他随便一句话就能要了杨至君的命——如今落魄的杨至君对于御町鬼束而言比一只蝼蚁还不如。
皇信沉眼,“御町社长的私事,我怎么好干扰?”
“不是我的私事,信少主,南媛小姐刚才说了您的小侄女是她的妹妹,这么说起来你们就是一家人。出于礼貌,我自然要先问问你们的意见了。”
“那我想问一下,社长平常都是怎么处置干扰您的人呢?”南宛抬眼开口,眼睛对上御町鬼束的脸,好像透过他的墨镜看到了他深藏不露的眼神。
那眼神冷酷,深邃,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寒气。
“南宛小姐的话问得真好,我平常是怎么处置那些不识相的人的呢?”他托住下巴反问,嘴边露着淡淡的笑意,眸子却冰寒。
他身侧的一个保镖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匕首,一时间,杀气四溢。
南宛敛眉,“社长的处罚方法果然与众不同。”
“御町先生!”南媛吓得面色全无,连忙护在杨至君面前,“您不能伤害他,我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御町鬼束接过那把匕首,开了鞘,放在自己手间把玩。
南宛心惊,按照她之前的猜测,她认为杨至君是御町鬼束找来的棋子,但现在看御町鬼束惩罚人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想推翻自己先前的想法。
她下意识想上前几步,皇信拽住了她的手臂,转脸对御町鬼束道:“御町社长,这样吧,不如我们来谈一谈。”
“哦?信少主要和我谈什么?”御町鬼束把玩匕首的手一顿,“条件是什么?”
“让他们走。”皇信朝地上两人一指,“我想社长会很有兴趣和我合作的。”
“哈哈哈,有意思。”御町鬼束把匕首一扔,鼓了两下掌,“信少主和南宛小姐的到来果然有意思多了。”
一挥手,南媛和杨至君被两个保镖带了出去。
皇信又道:“男人的事,我们谈就好了,让我侄女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