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阳古面色不改,回道:“正是。”
始皇眼睛突然锐利直刺人心:“说!”
鱼阳古着实被骇了一跳,恭敬回道:“扶苏公子本有护军一千六百余人。但为了歼灭敌寇萧何,期泽,伏承,庆倪四人贪功忘主。将人马都带了过去诛杀贼寇,使得公子身边只不过数人相随。攀城用具也尽数用光,这才使得公子遇难。“
阿房宫前殿上,一片寂静。鱼阳古这话说完以后,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就是再愚笨的人也知道这是胡亥一党要对扶苏一党赶尽杀绝了。就连奉命迎敌并无差错的裨将上官牟也被治粟内史这一尊大神给参了。就算被苏党挡下,可谁知道苏党能挡住一次又能挡住几次呢?
现在另一个九卿仆射出场,鱼阳古的招数不可谓不毒。仍谁都知道现在局势为妙,攻击扶苏余党最怕的就是始皇横插一脚,在人家儿子死掉的时候你还要对人家儿子以前的手下下死手。这不是掌掴始皇的颜面吗?
可偏生鱼阳古做到了,扶苏身死原因很多。但不可逃脱的一点便是手下的护卫不力。一千六百都是骑军的护军,就算不能抗衡一万骑军。但要说撑到城门打开却是绝对可以的。
可偏生萧何,期泽,伏承庆倪四人都没有做到,始皇如何不怒?
李斯门生故吏众多,九卿之中党羽就不下三个,加上又收服了一群叛离苏党的中下级官吏实力大增。刚出了两个,就不得不苏党全力应付了。
周校出列,怒目相视:“鱼阳古,休要胡言乱语!”
鱼阳古死鱼眼看向周校:“郎中令大人,我如何胡言乱语了?若不是这等无能之人,怎会害公子丢了性命?”
周校冷哼一声:“休要做那惺惺之态。欺朝野没人识得你这副嘴脸的真实面目吗?”
始皇被周校这一点醒,心中也有些明了。虽然普通人以为扶苏和胡亥是兄友弟恭。实际上但凡是个高级官员对其中的弯弯绕绕都很清楚,始皇更是清楚了解两兄弟之间的关系。
就如同周校许谨是扶苏的嫡系一样,胡亥自然也有自己的家底部队。赫然就是这个仆射鱼阳古。
既然如此,鱼阳古这般嚷嚷着追究害死扶苏的内部人,又是为了哪般?说什么兄友弟恭完全是扯淡。要真的兄友弟恭扶苏决不可能离开咸阳!
被周校这一打岔,鱼阳古知道始皇肯定能想到什么了,心中暗道不妙连忙高声激扬道:“陛下,这等无能贪功忘主的属下可万万不能放过啊!”
一个老将忽然拄着拐杖出列:“鱼仆射这话老夫听了可真是痛心!”
老将说话平淡无奇,声调不高不低普通非常。可一说出来,满朝寂静的不敢弄出一点声息。就是呼吸之声也尽力屏住,无他,这个老将实在资格太老实力太强。
老将便是王贲,王离之父。王家可是世代将门。王贲之父是大将王翦,战国四大名将之一。有灭楚之功。王贲是王翦之子,同样也有灭国之功。两人一个灭了楚国,一个灭了齐国。而且王家深谙进退之道,王翦和王贲都安享晚年。不参与军政大事,只做一个富家翁。可同时也培养下一代门人。王离能这么迅成为秦国一员大将,王家的势力可见一斑。
今天一向只是呆在家中不外出,安养天年的王贲竟然上朝这让所有人都是意外。而且矛头直接对准鱼阳古。
王贲一出列,鱼阳古也奈何不住了。连忙示意李斯,胡党之中真正的大佬级人物也只有李斯能和王贲对上了。
鱼阳古注意打得好,李斯却不买账。李斯是能和王贲对上手,可完全是有害无利的事情李斯怎么会去做?胡亥的屁股没擦净要我来给他收拾残局,难不成我堂堂大秦丞相还要为一个毛孩子做保姆?
打定主意不开口的李斯装作假寐,也不管鱼阳古如何难堪。
鱼阳古吃不住这朝堂数百人的目光,只好对上王贲:“鱼阳古静听老将军高论。”
王贲依着拐杖:“老夫不过是个行将就木之人,原本不愿再管这纷扰事。可谁要胡乱栽赃,欺负到我王家人身上。我就不得不管上一管!”
始皇看着王贲年老的面庞,也有些感慨:“该管,国有国法。怎么可能冤枉好人?”
王贲苍老的面庞看到始皇的赞同,屈膝拜下:“谢吾皇。”
始皇连声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还不快去扶起老将军。”
眼疾手快一身戎装的周校抢先小心翼翼扶起王贲。
王贲激动的心绪过后,开始徐徐道:“庆倪那孩子虽然鲁莽了点,可还是从不说假话的。一千六百人,卫队不过三百人。其余人都是战斗序列的,自然是要奔赴战场。这些命令可不是萧何,期泽,伏承,庆倪。这四个人请下来的。是扶苏公子自己预想到了匈奴人可能要来捣乱,这才想一举击溃这贼寇余下之人!然后才能进城自保,否则,就算入城了。内外夹击下,三关口守不住。公子区区不过三千人,野战之上那般混乱的境地哪里能够取胜,还不是要溃败身死。“
长长说完这一段话,王贲休息一下,重重感慨一声:“公子英明果断。真的被公子预料到了!只可惜,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竟然就慢了一点,让匈奴人赶到之前,北门之敌还未肃清!”
朝堂之上,一片哀穆。众人这般分析下来,帝国竟然失去了这么一个出色的继承人,真可谓是一大悲哀。
许谨和周校两个大佬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王贲这等德高望重的老将一开口。这件事就算彻底落地了。
就算胡党所有人都把力合起来,也没用了。
苏党,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