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八岁的孩子,她能预料到什么后果。她只知道母亲死了,她生命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没有了……
龙裴看着她站在秦峥的墓碑前忏悔,短而浓密的睫毛似乎被风吹动了,幽深的眸光里迅速闪过什么,瞬间即逝。英气的黑眉隐着些什么……
顾明希单薄的身子僵直的站在秦峥的墓碑前,看着他的名字,深陷在对秦峥的自责中,眼泪像坏了的水龙头,不停的流出来,涌满了整个巴掌大的脸颊上。
风衣的腰带没有系,被风卷起来随意的飘扬,眼泪顺着下颌滴滴落在米色的衣服上形成湿湿的印记。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压抑,悲凉,沉闷,乌鸦嘶哑的叫声似乎在提示着人们,死亡与黑暗无处不在。
龙裴站了许久,漆黑的眸子闭上几秒,睁开时已经恢复往日的平静与冷清,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下阶梯。
待他的背影就要走远时,顾明希猛地才回过神来,侧头看向远去的背影想起自己还要找龙裴!眸光转移向墓碑时,她伸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歉意的眸光凝视他,“阿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改天我再来看你……”
走上前一步,倾身唇瓣落在秦峥的秦字上面,就好像在亲吻他的额头。画面仿佛在瞬间转移到小时,秦峥也曾这样亲吻过她的额头。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只是没想到最终她害死了她最亲密的秦竹马,嫁给了恨自己入骨的龙裴。
白言见龙裴从墓园走出来,立刻替他拉开了车门,龙裴坐进去,随手就要关门。
“等一下。”顾明希跑着追上来,手一把抓住车门,眼神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白言,气喘吁吁,视线又转移到龙裴的身上。“龙裴,我们谈谈。”
如果没有龙裴的允许,白言怎么敢透露总统的行踪?龙裴想做什么,她心里已经很清楚,也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无力反抗,只能任人鱼肉。
龙裴淡漠的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却让开了一些位置。
顾明希上车,白言从外面关了车门,绕到副驾驶的位置,眼神示意宇思将中间的隔离板升起,让他们两个人单独谈话。
“谈什么?”龙裴视线默然的看着前面黑色的隔离板,面色沉静,万年的波澜不惊。
谈什么?他们之间除了烟儿还能谈什么?
顾明希嘴角扬起自嘲的笑容,薄唇勾起,声音沙哑虚软无力,“我知道自己的双手沾满了多少鲜血,也不乞求能得到谁的原谅!我愿意留下用任何的方式去赎罪,甚至用我的命也可以。但是——”
“你有没有考虑过烟儿的感受?”她的语气一顿,眸光转向了被光束模糊的轮廓依然冷冽逼人,“现在我痛苦,我要赎罪,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可是烟儿做错了什么?她是无辜的,你现在疼她爱她,因为你现在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以后呢?以后你和伊若有了孩子,烟儿没有了父爱等于失去庇护,什么都没有了……”
顾明希可以不管在自己,可是她没办法不管烟儿!她太明白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一旦龙裴有其他的孩子,烟儿又会面临着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也想要争取给烟儿,何况是一个完整的父爱!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龙裴抿着的唇瓣突出淡淡的嗓音,眸光转向她,“因为永远没有那么一天出现。”
眼神深邃的宛如碧海让人看不穿,顾明希心尖微颤,唇瓣咬出血腥味,“我还能相信你吗?”
削薄的唇瓣似乎扯出轻蔑的弧度,反问:“你还有别的选择?”
是的,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除了相信他的话。她已经是穷途末路,除了低头妥协没有别的办法,她永远没有力量与他抗衡,没办法和他争夺女儿。
他只需要轻轻的一句话就足以让她此生都见不到女儿;何况她身上还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罪孽……
顾明希紧紧的揪住衣服,盯着他冷漠的容颜,咬唇道:“龙裴,烟儿是我的命。如果有一天她因为你受到一丝的伤害,她痛一分我都要你们痛十分。反正我已经是一个下地狱的人了!”
烟儿就是她的命,她的一切,她的底线,一旦龙裴触及到这个底线,她也不会再这样隐忍下去她的烟儿不好过,她会让所有人此生都不好过。
龙裴垂下眼帘,余光却捕捉到她眼神里的坚定与不可动摇,薄唇抿了抿到底是没说出话。
顾明希见他沉默的默认,心里紧绷的弦松弛下来,想到一会就能见到烟儿,心底涌上了期待。
车厢里陷入一片沉默,龙裴放下中间的隔离板突兀的声音响起,吩咐宇思,“豪庭花园。”
顾明希一怔,脸色迅速变了,声音甚至有些尖锐,“先去总统府,我要立刻接烟儿回来!”
“豪庭花园。”龙裴阴沉的挤出四个字,眼神扫向顾明希时是冷冷的警告她不要让他再重复第三遍。
宇思皱眉,面色为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余光扫了眼身旁的白言,白言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他也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继续朝着豪庭花园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