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疼爱养子,他怜惜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小时候又在人贩子手中吃尽苦头,如今他真真切切地拿自己当亲人对待,他整颗心都要被他捂热了。那天抽打了他一顿后,他心底也有些后悔。疑心自己下手太狠,会伤了他的根基,如果以后落下点顽疾病根,那他真是罪大恶极!
现在,师三爷再一次徘徊在养子门口。他手中攥了瓶活血化瘀的药酒,这是他特地从老友那里寻来的。他想将药酒送进去,但他自己却不想进去。要是混账小子再傻头傻脑地顶撞他几句,说些什么荒谬可笑的情情爱爱,他真怕自己会失手把他抽死。
正左右为难间,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
师三爷愣了下,当即拧开门把闯了进去。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皎洁的月光从阳台散入,一路沿着墙壁上的雕花纹理蔓延,给家具四壁罩上一层薄纱。师三爷在一片黑暗中找到葛岳峙歪倒在地板上的身影。
师三爷几步跑上前去,他将养子靠在床柱边的脑袋扳过来。他摸了一手心的热汗。
借着月光凝神一瞧,葛岳峙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额上布满豆大的汗珠子,神情痛苦无比。
师三爷急忙将他的光头搂在怀里,心焦地拍打他的脸:“岳峙,岳峙,醒醒,你怎么了?”
葛岳峙悠悠转醒。扩散的目光渐渐凝聚,他稍微恢复了点意识。张了张干裂的嘴唇,他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幽幽喟叹:“三爷,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师三爷一下就没了声。沉默片刻,他有些不快地开口道:“你身体有点发热,是背上的伤……?”
“我知道你气我,你要处罚我,所以我不敢去处理伤口。”葛岳峙说道。他揪住养父胸前的衣服,微微拉扯,接着力的作用,将虚弱无力的自己塞进养父的怀中。“三爷啊,我爱你……”
师三爷当场吞了苍蝇似的黑了脸。他低骂一声“执迷不悟”,一手抚着养子的背脊,一手托着他的腿弯,将他从冰冷的地板上横抱起来。
他将养子放在床上,给他掖上被子。然后出去叫医生。而葛岳峙则温驯地任由他摆布。
葛岳峙在一片温柔的夜色中凝视了养父,神情乖巧得一如幼童。他的目光热烈而满怀依恋,心脏在甜蜜的痛楚中柔化,岑寂。
只要养父一个温柔的举动,他就可以忘却一切伤痛,抿尽漫长等待中积聚的苦楚。他不怕等待,他只是害怕抛弃,害怕他的厌恶而已。
如今看来,他的心上人还是爱他的。虽然这种爱并非他所追求,但退而求其次,也是可以的。
葛岳峙得到师三爷的一夜照顾,心情一松,立刻百病全消。第二天他就身心同步,一齐恢复了健康。他精神抖擞地穿戴整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为养父抛头颅洒热血地奉献青春。
忽闻林小鱼即将被送到美国的消息,更是令他神清气爽。虽然师三爷绝口不提那夜的疯狂情*事,更不许他“口出狂言”,威胁他“不承认错误这事就不算完,秋后再跟他算账”云云。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师三爷还肯继续留用他在身边,就足以证明他的地位超凡脱俗,徐博雅也不能撼动。接下来,他只要专心对付徐博雅就行了。
所有敢觊觎师三爷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
在林小鱼的心焦,葛岳峙的期待中,终于到了林崎屿预定的去美国的航班时间。师三爷和养子一起送小外甥去机场与林崎屿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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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格外晴朗,师三爷翻了日历,上面却说不宜出门。他这人有些迷信,但拗不过林总裁飞机票已经订好的事实。只能不大痛快地抱着他的幺子小斑斑一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