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不禁失笑,这位提学大人看来是拍马屁的高手,华清池这个名字他是不敢起的,那可是唐明皇和杨贵妃共浴的地方,于是便打个擦边球,将名字这么一颠倒,貌似既和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华清池有了一些丝丝缕缕的联系,又隐约间抬高了冯老虎的身份,恭维着什么。
这样的名字听起来总是那么的不伦不类,你说她犯了忌讳,偏偏它又很普通,你说它普通,偏偏很容易就联想到‘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之类的情形中去;冯老虎看来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看来这位冯老虎可不是一介莽夫,他有意无意间把自己当做土皇帝在看待了。
“扬州提学大人起的名字么?”苏锦笑道。
“正是,名字可还雅致?不瞒专使大人说,扬州大小官员都来着清华池中沐浴过呢,此天然温泉全扬州独此一处,专使大人要不要试试?”
“谢了,不过倒也不必了,不过是半温之水罢了,本使房中有一大木桶,灌满热水之后和这个倒也相差不了多少。”
苏锦一瓢冷水兜头浇下,将冯老虎的得意劲头尽数浇灭,冯老虎心中暗骂:好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但脸上倒也没什么反应,只笑道:“说的也在理,说白了也确然只是一池热汤而已,专使大人倒也……倒也快人快语。”
苏锦哈哈一笑,心里却暗暗发愁,这冯老虎看来根基深不可测,从他的话意中可以听出扬州大小官员都和他有来往,而且似乎关系不薄,他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在告诉苏锦,扬州城中他冯老虎手眼通天,可不是他这个外来小专使想动便能动的了得,闲言淡语中透露出的威胁之意,苏锦当然能感受的到。
众人穿过庭院来到小楼前,苏锦抬头看着小楼上挂着的一方匾额,上书《富贵楼》三字,字迹清俊大方,好像是出自名家之手。
“苏专使猜猜这匾额是何人所题?”冯老虎笑咪咪的道。
“我可猜不出,不过怎么着也是个大名人,否则哪有资格给冯老爷题写匾额呢?”
“哈哈,猜对了,这匾额正是咱们扬州的父母官宋府尊亲笔所题,瞧瞧这字体,这笔锋,老朽虽是莽夫,也能看出来这字上的功力,字如其人,宋府尊人品清高,连字也是这般的清雅不群,哈哈哈……”
苏锦张口结舌,嘴巴张的已经合不拢了,宋庠给冯老虎题字?难道这冯老虎跟宋庠之间有什么瓜葛不成?不对啊,怎么看宋庠都不是那种作jian犯科官商勾结之人,难道在自己面前都是在演戏么?
苏锦越想越浑身冒汗,倒不是宋庠和冯老虎搅到一起他害怕,而是自己有大把的把柄抓在宋庠手中,随便哪一条他抖落出去都够自己喝一壶的,万一他真的跟冯老虎有瓜葛,又攥着自己的把柄,自己还怎么跟这冯老虎斗?冯老虎手中的百万石粮食自己一粒也别想拿到了。
冯老虎冷眼看着苏锦的表情,心道:小子,跟老子斗,你还嫩的很,这才是第一步,今天老朽不动拳头,也能将你收拾的服服帖帖,在扬州这里,老夫要是斗不过你这外来的愣头青,岂不是枉自在这扬州城混了几十年?
“专使大人,里边请,香茶已经备好,老朽不知为何和专使大人一见如故,越聊越开心,今ri怎么也要赏脸进去喝上一杯清茶。”
苏锦吁了口气,定定神,心里想着那两处仓库存粮所在,这两处粮仓在握,便是跟冯老虎较量的最大砝码,不论如何,冯老虎私自屯粮逾期不按朝廷规定粜与官仓,这便是他最大的一条狐狸尾巴;既然现在弄不清宋庠和冯老虎之间的勾当,也不宜打草惊蛇,本来想那这粮仓说事,此刻也只能暂且隐忍了。
“这个……冯老爷,本使忽然想起今ri有要务要处理,还是不进去叨扰为好,这便告辞。”苏锦拱手抬脚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