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之上,夜凉如水。
苏慕凉本以为昨夜肯定是睡得不安稳了,却没想到在昨夜的一声惨烈的嘶吼以后,她竟然安然入睡,再没有一点忌惮了。
苏慕凉早上有早起的习惯,今日起来的更是比以往还要早,毕竟眼目众多,若是被人看到她清晨从夙非离的房间里衣衫不整的走出来,肯定会引起一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麻烦。
苏慕凉绕了一圈,这才找到自己的房间,她舒缓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推开门走了进去,然而就在她往内室刚走了两步之时,脚步猛然顿住!
她松开抚在额上的手,一双美眸缓缓向着自己的左侧,那窗柩一处望去……
只见那窗柩处一抹月牙白身影此时正坐在那轮椅之上斜背对着她,从微启的窗柩看着窗外正缓缓而上的圆日,而一手搭在一旁的案几之上,指尖转动着手中的紫毫笔,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的指尖微微顿住,眼睑向她这边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清冷凤目里的情绪。
苏慕凉的脸色蓦然一变,这么早,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到他那眼底的一抹青黛之色,苏慕凉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她的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个晚上。
“你回来了?”那清润富有磁性的声音,好似寒冰冷泉之下潺潺划过的青溪暖流,涓涓而去。
苏慕凉听着他的声音,突然就感觉心中有些酸涩的疼,“你在这里呆了一整夜?”
夙君颜依旧侧着脸垂眸,冷锐薄凉的唇轻启,“没有,过了子时才过来的。”
苏慕凉突然被他的话哽住,子时?她的心头一滞,这与一夜又能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晚了几个钟头,正是等她熟睡的时候。
空气间的气氛蓦然就凝固了起来,静谧的可怕,静的可以听得到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苏慕凉突然就觉得步伐沉重起来,艰难的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她也没问他半夜来她这里作何,只是好半晌她才缓步往内室走,想要简单的洗漱收拾一番,然而去看看顾向晚的情况。
“慕凉?”
闻言,苏慕凉停住脚步,“……嗯?”
“你昨天晚上……”
苏慕凉的心骤然提了起来,她紧闭着双眸,袖袍之下的手紧紧握住。
本以为他会问自己晚上去了哪里,然而却意外的听他道,“慕凉,好好保护自己。”
苏慕凉的鼻子突然就酸了,她也没有进去继续收拾,转而直接疾步返回去门边想要夺门而出,而她却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突然站定脚步,声音隐隐带着鼻音头也不回的对他道了一句,“我去看看顾向晚。”
随即她的身影一闪,便从房间里消失出去。
而走出去的苏慕凉却没有快步离开,而是贴着门板捂着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轻颤了起来。
他在她的房间里呆了半夜等她回来,而她却在别人的房间里睡了一夜,哪怕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然而他却没有质问她,也没有与她动怒,只是轻轻淡淡的对她道了一句‘保护好自己’。
他信任她。
不过,这信任与否,如今又有何意义?他们已经是相交过后只会越来越远的两条直线。
而在她夺门而出之后的那一时间里,夙君颜转动紫毫笔的指尖突然一弹,那价值不菲的笔便落在那案几之上,整齐的从中间段成了两截。
他动作优雅的从轮椅之上缓缓起身,衣袂拂过案几的一角,缓步走到窗柩前,看着她跌跌撞撞,有些凌乱的步伐,他清冷的凤目深了深,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声,“傻丫头。”
她本以为,所有的痛苦都可以让自己来承担,但是殊不知,这样只会让所有人痛的更彻底。
夙君颜的目光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纤瘦的身影之后,这才掠向南边的天际,苏慕凉,你早晚都会后悔的,他在等,同时也在她的周身布下了一张漫天大网。
苏慕凉由着那侍女引入顾向晚的内室后,她对那侍女微微点了点头道谢,这才让她下去。
内室掩映了一道梅花屏栏,苏慕凉的身影刚倒映在那上面之时,却突然听到一声娇呵,“谁!”
苏慕凉闻声,眉头微微敛了一下,这不像是顾向晚的声音。
随着她的疑惑,梅花屏栏后面突然缓缓现出一抹影子,随着她的移动,出现在了苏慕凉的眼前。
苏慕凉抬眸,看到那女子时,神色有一瞬间的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