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有些冷，不是空气里的，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岳先生的家会有佣人定期来做打扫，所以总是整齐的一丝不苟、干净的纤尘不染，但就是这种感觉，令人觉得多了一些冷漠的东西，好像不管你在这个家里有什么痕迹，都会被不留情的抹去。

像她的过去，一场车祸后，将一整段的记忆抹去，也将那一段过去连根拔起，让她完全无法去探究，那一段生活里曾经历过什么，遇到过什么。

“干净整齐还整出事情来了。”江霏霏嘲弄自己一声，去客厅将电视机打开，不一会儿宽大的液晶屏上开始播放画面传出声音，是一个电视台针对元旦的跨年晚会。

她看着满屏幕红艳艳的觉得不舒服，换台，又是这样的，再换台，还是这样的……一口气将所有频道轮了一遍，不是喊着跨年打特价卖东西就是跨年晚会，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跨年这一件事情。

随便在一个台停下来，熟悉的语言在空气里回荡着，她眼睛看着画面，但有些走神。

在车祸后，刚能从病床上坐起来，江霏霏就被告知，那些忘记的过去不能去想，如果去想就有可能会出事，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思考从前，就头疼、流鼻血被送医院。

她权衡了很长时间，觉得按部就班的自己活不出一段，特别值得去回忆的日子，便渐渐习惯了不去想。

可从遇到岳先生的那天起到此刻，她无法沿着那个习惯继续往前。岳宁城对她而言太特别了，虽然对他的模样他的人没有印象，但当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时，那种感觉太自然了，她完全不觉得彼此需要是迎合对方什么一切都那么顺利成章。

她开始希望能知道有关过去，然后找寻她和他之间的曾经，可是，只要她一开口问，那些应该知情的人，都躲避的比老鼠还要快，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说。

她想要自己去思考，可一想就觉得脑壳子疼，脑袋会变成一大坨的浆糊，昏沉的厉害，一点法子都没有，就像此刻，她逼着自己去问那一段，结果整个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绵长而哀愁的叹息在她的脑袋里响起，沿着她的血脉蔓延着。

江霏霏蜷起身来靠着沙发背，没睡着，但有些迷迷糊糊的，他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觉得耳边的声音不知过了多少重变化，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动漫音乐，是她手机的来电铃声。

和岳先生确定关系之后，她就将这段音乐设置为岳先生一个人的来电提醒了。

江霏霏晃晃头，爬过去找手机出来听电话，闭着眼趴在沙发上哼哼着，“喂，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啊！”

岳宁城听着对面人讲电话带着呢喃的发音，问：“你在睡觉？”

“没，就是刚才有点儿眯过去了。”江霏霏依旧保持着半睡眠状态，“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飞机飞了，还是跨年啦？那元旦快乐！”

“……江霏霏，你到底在哪里？”

“在家啊！你家啊。你明天早上不就回来了，我就来你家等啊。”

片刻的沉默后，岳宁城在对面忽然笑了出来，是绷不住的那种“噗哈哈哈”的动静。

江霏霏从来没听他这样的笑法过，人到是清醒了一大半，刚开始觉得莫名其妙，但实在觉得对面的人笑的开心，也跟着笑起来。

她陪笑了半天，总算问：“你到底笑什么啊！？”

岳宁城忍了忍笑说：“我在你家楼下。”

“恩？”江霏霏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一声哼，但随即，清醒过来了，她不可置信的问，“你在哪！”

“你家楼下。”岳宁城换了无线的耳机，启动车辆，“不过现在不在了，我在回家路上。”

江霏霏已经坐直了身体，双手扶着手机，还是不能相信的感觉，她很想知道明明应该在c市等飞机的岳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楼下，但她还是先说了，“雨大，你慢点开。电话挂了吧，回家再说。”

“好，回家见。”

“回家见。”

结束电话，江霏霏蹲坐沙发上，懵了一会儿，才想要不要去楼下接人，但看看自己一身睡衣的样子实在下不去，她都想不起来自己能去换衣服，就直接去门口蹲着，等着外面的人回来。

门口的声控灯因她过来的动静亮起，然后慢慢熄了。

江霏霏就蹲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但她没觉得暗，只觉得很明亮。

岳宁城是自己输门锁密码进屋的，就看到有个人影在暗中一下站起来，才是灯亮起。柔和的灯光落在那个人的脸上，像是晕出了柔光的效果，而她的眼睛紧紧的看着自己，那眸光似乎藏得是晴朗天空里最明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