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听罢沈童的话,一愣之下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子酸涩之意,方才还明亮着的小脸一下子便黯淡了下来。
沈童瞧着她那失落的样子,不由一叹。
当初他知道关元鹤和慧安的事情后,心中是异常高兴的,但他想着那日在关府中关元鹤和他说的那两句话,加之后来他被沈峰责打的事,这心里高兴之余还真是有点不对味儿。
只道这关将军也真是,瞧上他家妹子早来提亲不就截了,偏要折腾他这个倒霉蛋。当初说什么人言可畏,如今自己个儿要娶妹子倒是不怕人说道是觊觎侯府财产了。
只沈童这些想法在这两日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原因无它,只因他瞧着慧安这个妹子实在是主意太大!他只觉当初幸而关将军提醒了他两句,若不然将来真和慧安成了事儿,他可管不住这媳妇,指定天天要吃媳妇的挂落,被管的死死的。
沈童就觉着慧安这妹子也就关大将军能降得住,只他现在瞧慧安那样子,不由心中一叹,心道关将军和妹子两人都是个拧脾气,一个比一个强硬,这只怕往后还有的磨呢。
可在沈童看来,慧安到底是女子,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儿。再来关将军在军中那历来都是黑面阎王,一个眼神就能吓得将士们抖一抖,这妹子倒也好能耐,惹谁不好偏要在老虎身上拔毛。要沈童看,这事还得怪自己这妹子!
沈童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是一笑,劝道:“妹子也别往心里去,许是军中有什么事。再来,这婚事没黄就成……”
秋儿在一旁瞧着,见慧安面色越发难堪,只叹这二舅少爷可真不是个会哄人的主,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忙上前福了福身,打断沈童的话,道:“外头天寒,二少爷将从府外回来,先吃口茶暖暖身子吧。”
沈童闻声也瞧见慧安面色不好,只是自己说错了话便摸了摸头,呐呐着道:“天也晚了,我就不久留了,妹子也快收拾收拾休息吧,忙活一日的,别再累坏身子。”
他言罢转身便走,慧安这才慌忙着挂了笑将人送出榕梨院。
慧安回到屋,对着灯烛发了会儿呆,这才神情平静地拿了绣架开始一针一线地绣起那如意祥云图来,冬儿和秋儿在屋中伺候着,瞧着她那模样却是不敢上前劝上一劝。两人见慧安神情安宁,绣的极为认真,心中越发的七上八下,半响冬儿才冲秋儿使了个眼色。
秋儿便悄然出了内室,片刻却是将方嬷嬷请了过来。方嬷嬷进了屋,两个丫头便退了出去,慧安正落针,便闻方嬷嬷轻柔的声音在耳边道。
“姑娘这几针绣的倒是像模像样。”
慧安闻言抬头,瞧见方嬷嬷目光暖暖地落在自己身上,不由一愣,接着倒是笑了出来,道:“这两个丫头!怎还惊动了乳娘,乳娘快回去睡吧,我没事的。”
其实慧安这会子心中倒是比方才等消息时平静了不少,方才她坐立难安,这会子听到关元鹤已经离京,虽是有那么一刻心中难受的喘息不过,但这会子却是想明白了。
既然那人走了,她却是无法追去军营的,且不说那军营本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只她一个姑娘家,若真去了那种地方就真是拿闺誉不当事儿了。
故而这会子慧安就想着把靴子赶做出来,等后日沈童离家往军营时就叫他带过去交给关元鹤,他能明白她的心便罢,若还是要生气那这事儿也只能这么着了。
慧安想着这些,这才回屋练起了绣花,却不想竟是将冬儿两个给吓得不轻。方嬷嬷见慧安一双明眸清亮温和,这才放下心来,却也不曾离去,只在床边坐下,笑着指点起她来。
“姑娘这针落在此处阵脚才显细密……”
慧安听着,神情认真的跟着方嬷嬷学,冬儿探头探脑瞧见此景,这才进来将灯烛挑亮。慧安这一绣便是一个时辰,待一团祥云绣罢,这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瞧着方嬷嬷,笑道:“乳娘这两日也累坏了,快去休息吧。明儿乳娘莫到屋里来了,好好休息一日,待过两日只怕又有的忙呢。”
方嬷嬷闻言起身,笑着将那绣架收起,又取掉慧安腰后垫着的大引枕,这才道:“姑娘也快睡吧,这天色可真是不早了,莫要再伤了眼睛才好。乳娘瞧着姑娘这绣的已是像模像样了,明儿冰月丫头做好鞋样儿姑娘就往上绣花吧,赶巧能跟上后日二舅少爷离府。”
慧安点头躺下,闭上眼睛,方嬷嬷这才放了床幔,用灯罩压灭了屋中灯火,只留了床头的一盏昏黄羊角灯,悄步出了屋。
两日后,慧安和沈峰一家送走了沈童,慧安只把那双做好的鞋子包了起来叫沈童带去军营,其它却只字片语都未曾给关元鹤带。倒不是慧安抹不开面子,实是这事非一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慧安想了又想,只希望关元鹤瞧见那双鞋子能明了她的一番心。
此刻离大军开拔还有半个月,兴许他消了气会回京一趟,或是叫人捎话回来也未可知。慧安抱着这样的想法,倒是平静地等待了起来。可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眼见已临近大军开拔之日,慧安料想关元鹤这次是打定主意不原谅自己了,心中虽是难受、无奈,但她慢慢也灰了心,强迫着自己不再记挂着此事。
自那日侯府宴客之后,事情果真都如慧安预料的在发展。一夜之间凤阳侯府便成了京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各种关于侯府的传言风起云涌,当然,这些议论皆是有利于慧安的!那些言官们,也纷纷站出来弹劾孙熙祥,孙熙祥几乎三两日间已臭名远扬,被人不耻和鄙夷。
父亲谋害亲生女儿,这到底是家丑一件,慧安又是为人子女的,故而在此时并不适合再抛头露面。故而自侯府宴客之后,慧安便装起病来,并已生病为由,推掉了所有欲来拜访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