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曜皱了皱眉,夏无忧伸手在他掌心挠了一下,凤曜立刻会意,慢悠悠走到了鬼谷子的面上,递上了自己的手腕。
鬼谷子伸手搭上凤曜的脉门,皱眉沉吟片刻,突然伸手,快如闪电般在凤曜周身的几处大穴点了几下。
凤曜本能地想要挣扎,却在对上鬼谷子的目光后停止了动作。这种眼神太熟悉了,跟以往瞧过他病情的御医们,一模一样。
这是束手无策的眼神……难道连怪医鬼谷子也没有办法么?一时之间,凤曜有些失神。
但是很快,他便被周身蚀骨的剧痛给拉扯回了注意力。几乎是咬牙克制,他才忍住了那即将溢出口的呻吟。周身被封住的那几处大穴,此刻正剧痛难忍,犹如千万条蚀骨虫蠕动一般,痒的钻心,痛得刻骨!
夏无忧也发现了凤曜的异状,转瞬便冲到了鬼谷子面前,眼中杀气四溢:“你对他做了什么?”
“既然想要让我救他,这点痛苦都忍不得了?”不似以往的玩世不恭,此刻的鬼谷子显得格外的严肃。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夏无忧,锐利的眸光几乎要将夏无忧生生剖开!
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夏无忧往后退了一步,恭敬地道歉:“无忧太过心急,误会了神医,还请神医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鬼谷子却并不理会他,一瞥眼,目光专注地盯着凤曜看,手腕翻转,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碧绿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绿莹莹的药丸,塞进了凤曜的口中。
事到如今,夏无忧与凤曜只能够相信鬼谷子,见状凤曜也不闪避,张口将药丸卷入,直接就吞了下去。
不消片刻,浑身便犹如在油锅中煎炸一般滚烫起来,凤曜痛苦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却顾及着夏无忧在身旁,只能咬牙忍住,只偶尔痛得不行了,才溢出几丝呻吟。
凤曜身在痛苦的边缘,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可夏无忧却是瞧得十分的清楚。就在凤曜刚刚痛苦低鸣的时候,一缕黑气便爬到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就像是被墨汁浸染了一般,他的嘴唇与眉眼之间便缠上了一股黑气,犹如化了诡异的烟熏妆一般。
瞧着那在黑气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妖异邪肆的面容,夏无忧手指扣进了肉里。凤曜,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
煎熬的时间好似格外的漫长,不知何时,鬼谷子从怀中又摸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凤曜口中后,手指一点,便解开了他的穴道。
夏无忧忙不迭地伸手接住了凤曜摇摇欲坠的身子,回头看向鬼谷子:“这样便好了么?”
鬼谷子却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是我不愿意救他,而是他本身就命数已尽,现在还能强撑着以是奇迹。你非让我救他,可是你看,他早已经药石罔效啦!”
夏无忧眉峰一跳,美丽的荻花眼顿时杀气四起。巨大的愤怒让她控制不住,扭身便对鬼谷子吼道:“你闭嘴!”
鬼谷子也不恼,只淡淡道:“方才你也瞧见了,我封住他周身大穴,再配以丹药,本打算将他体内的蛊虫与毒药逼出来,可结果呢?”言毕,目光轻轻扫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凤曜。
夏无忧拿出绢布,小心翼翼地为凤曜拭去脸上的薄汗。凤曜脸上的黑气此刻已经散了,仍旧是白皙如玉的面庞,清隽怡人。
她面无表情地听着鬼谷子说话,也不吭声,只是揽在凤曜肩膀上的手悄悄收紧。
鬼谷子见她不说话,知晓她在逃避,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叹息道:“从一开始他便剧痛难忍,我本想不顾及他的痛楚,直接逼出毒来就是。可方才再探他脉象,他的筋脉已经暴涨,若再过个几息,也不过是爆体而亡。”
“这么些年来,蛊王与毒素早已经深深植入进他的骨髓,与他成为一体,强行驱离,他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这么一番话,鬼谷子甩了甩袖子,走到了几步开外的地方,颇为善解人意地给夏无忧与凤曜留出了独处空间。
不过虽然离得远了,鬼谷子还是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偶尔还往那边瞟上一眼,偷窥的十分理所当然。
看着夏无忧有些难看的脸色,鬼谷子心情真是十分的愉悦。哼,叫你平日对我百般无理,今日就是对你的惩罚!
谁知夏无忧只是沉默片刻后,再抬起脸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她捏着凤曜的手,轻声道:“我瞧这人医术平平,没有本事才会这般说法。世王切莫忧心,圣僧前些日子便四处求医,想来会找到真正的神医,来为世王诊治的。”
此话一出,顿时将在一旁偷听的鬼谷子气了个七窍生烟。孽徒!居然敢这样诋毁你师父!混账!
凤曜闻言却是勾唇一笑,慵懒撩人。他轻轻拂过夏无忧垂在耳畔的发丝,轻笑道:“你不用劝慰我,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清楚?”
夏无忧冷着脸,只是一双手将凤曜握的更紧了些。
“你能为我做到这般地步,我早已知足。”凤曜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心中十分的平静,他低低一笑,喟叹道,“我凤曜此生,早已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