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指宽的一张字条,火星子只一舔,便化成了灰。
“这个孙女,咱们家,怕是留不住。”
苏老夫人叹口气,摇摇头。
“母亲以为?”
苏相虚心请教母亲。
苏老夫人虽出身武侯世家,自幼却饱读诗书,于政事上颇有见地;
否则,当初她也不会提前堪破皇帝意欲打压武将实力的念头,毅然毁了定北侯与平南将军府的联姻,改嫁文臣一派的苏家,间接多保全了那两府好些年。
苏老夫人接过儿子新斟的热茶品一口,喟叹道:
“咱们这位陛下啊,雄才大略,素有凌云之志,自亲政以来,兢兢业业夙兴夜寐,整饬朝纲威加海内,虽偶有偏颇之举,但瑕不掩瑜,日后总能占得明君二字。”
“大越有此等贤明君主,是百姓之福。”
“奈何啊,”苏老夫人挑眉,目光在富丽堂皇的室内游移。“天不从人愿,总有人不愿意过那等太平富贵的日子。”
苏相也端了茶水小口抿着,并未打断母亲的话。
边境上太平了十几年了,若非如此,陛下如何敢削弱武将一派的势力?
可话又说回来了,若非陛下逼得狠了,武将一派又何至于出此下策,借战事起而胁迫陛下,形同逼宫?
只这些,皆是皇帝与武将一派之间的角力,与他们苏家这等文臣一派,该是关系不大吧?
更何况区区一个小女儿家。
提及苏锦鸾的名头,大概只是陛下的随手示恩之举,恩赏的还是苏家才对。
苏老夫人看儿子一眼,再度摇摇头,提点道:
“陛下春秋虽盛,但子嗣不丰,总得为日后打算哪。”
苏相悚然一惊!
“陛下要纳了鸾儿进宫?”
苏老夫人被他这话一噎,无语地看着神色大变的儿子,没好气地道:
“你呀,枉费你读了那许多的圣贤书,脑子里怎么还跟少根弦似的,就这么不开窍呢?”
“就你还想当陛下的老丈人,我都替陛下嫌弃得慌。”
“母亲。”苏相被母亲挤兑得涨红脸,掩饰地端起茶水猛喝。
苏老夫人抿嘴一笑,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陛下并非重色之人,咱们鸾儿也并非寻常颜色可比。这丫头,为自己寻了条不一般的路子,逼得咱们所有人不得不退一步;就连陛下,同样如此。”
“三字经、千古绝对、白银如意、肥皂蜡烛、百宝阁、军粮,随便一个拿出来,便足够成就一代名士,流传千古了吧?”
“便是赏一个县主郡主,哪怕赐她做个太子妃,也不为过。”
苏老夫人手指轻轻点下桌面,话锋一转。
“可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拿出这许多宝贝,功劳太高,反倒难赏了。”
“更叫人挠头的是,你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拿出一件,或者一堆功劳来,再吓人一跳。”
“这样的人,已经不单单是简单的人才二字可以概述。”
“说句大不敬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得她者,得天下;偏偏这个宝贝是活的,会说话,不好糊弄。”
“母亲慎言!”
苏相悚然一惊,茶杯盖失手磕到茶杯,发出一声清越的叮。
“无妨。”
苏老夫人笑笑,眼神放得悠远,瞧着竟也有些小女儿家家似的戏谑。
“活宝贝烫手,也烫人心,谁也舍不得就毁了她去,可也不愿意眼睁睁见其他人得了她。”
“这日子,该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