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是两层。外面的椁很快被打开,里面的棺被打开时却耽误了些功夫。
半个时辰之后,十几个壮汉同时用力将厚重的金丝楠木棺盖抬起斜斜地搭在棺罩上随即站在了一旁。
因为知道里面必然是没有装着先帝的尸身,所以赢素准备着派个人上去先查检一番。
回头看见眼睛正盯着自己的岳西,他抿着唇自己朝着棺床走去。
“陛下,微臣去就是了!”这样的事情如何能让皇帝去做?赢绯拦在赢素之前飞身上了棺床,并指了两名随身侍卫上来:“小心查检!”
“是!”两名侍卫亦是跳上棺床并用布巾遮住口鼻,显见是常做此类事情,动作有条不紊神色淡定。
此刻,留在玄堂墙壁上的油灯已被全部点亮,地宫里是一种阴森森的明亮,让人觉得似乎有冷风流动。
“嗯?”两名侍卫站在高大的棺木旁还要踮着脚,然而在这二位忙碌了一番之后赢绯面上竟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
他回身对着站在地上的赢素说道:“空的?!”
几条身影先后跳了上来,岳西被赢素挡在身后也往棺木里看了一眼,棺木里除了一团被掀得得凌乱的被褥之外再无旁物!
“呵呵!”岳西冷笑一声,无比失望的跃下棺床,心道:先帝好手段啊!竟连诈死这样的事都做的天衣无缝,竟弄了副空棺材就把天下人给打发了!
父亲的尸身还是下落不明,这让岳西暗自叹了口气。
赢素也暗中叹了口气,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在皇陵里躺着个不是皇帝的人怎么说都不太好……
“剩下的你们去办吧。”既然棺材里是空的,那就正好让上面用冰镇着那位归了位。先帝已经在多年前风光大葬了一次,此刻轮到他真的死了,却只能悄无声息的躺在此处。
赢素对着韩阳春和赢绯吩咐一声,自己已经跳下了地:“娘子,你这里不宜久待,我们出去吧。”
“嗯。”岳西点头应了,跟着他往外走。但只走了几步她就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口完好无损的先皇后的棺椁。
“娘子?”赢素也停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禁吃了一惊:“那是仁烈诚端纯敬皇后……”
岳西看了赢素一眼,她转头看向韩阳春。
韩阳春站在棺床上憔悴的脸上顿时变得雪白:“岳西……”
岳西走过去,依旧仰头看着他,缓缓的跪了下去,什么都没说。
“岳西……那是……”那里面睡得是生他养他却没有被他孝敬一天的母亲,而即便上现在,他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叫她一声‘母后’!
韩阳春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赢绯面色凝重的扶住了他。
赢素站在玄堂口进退维谷。
让他对韩阳春说打开先皇后的棺椁?这样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大哥。”岳西轻声说道:“现在,难道你就不疑心吗?”
韩阳春看看岳西又看看母亲的棺椁,在她的追问下,他确实开始疑心了。
“陛下……”沉默一番之后,他艰难地开了口:“奏请陛下恩准微臣……查检那具棺椁!”
赢素叹了口气,心里沉沉的,韩阳春此刻的心境他完全能理解。
“嗯。”赢素点了头。
韩阳春的脸色更白了。
他推开赢绯扶着自己的首,一步一步挪到母亲的棺椁旁,晃晃悠悠地跪了下去,一个头磕在汉白玉的棺床上,两颗泪水也随之滴落下来。
赢绯见状马上对着立在一旁的壮汉们使了眼色:“赶紧,动手!”
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先帝的陵寝不能被打开太久,万一被外面的人知道了风声,那必将会是一场轩然大波!
壮汉们蜂拥而上,轻车熟路,很快就把盛着灵柩的棺椁打开,卸下棺椁侧面的一块板子之后,他们又把灵柩上的盖子打开。
“有人!”领头的壮汉往里只看了一眼便回身对着赢素说道。
岳西噌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单掌按在棺床上,手臂用力身子已然轻飘飘的约了上去。
灵柩内一目了然:一张瑶琴,一具尸骸!
尸骸上覆着一张变了颜色的陀罗尼被,遮住了脸。
岳西探身伸手,很轻很轻的揭开写满梵文经咒的陀罗尼被,露出下面那张于人世隔绝了多少年的脸……
那并不是一张人的脸,而是一张用黄金打造的面具!
岳西的手握成了拳,不可抑制的狠狠的抖了一下,她哽咽了一声,终是再次弯腰把手伸向了那张面具!
尽管心里已经在流泪,她还是得看上一眼,为了韩月夕,为了母亲,哪怕面具下的真像无比残忍,她都得瞪大了眼睛去看!
有三只手臂同时伸了过来,齐齐的抓住了岳西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岳西歪头看看左右:“你们这是……”
见陛下也攥住了她的手臂,韩阳春和赢绯同时收了手。
“娘娘,请您保重身子,此事……微臣去做便可。”韩阳春嘶声说道。
赢素微微点头,几乎是架着岳西退后了一步。
面具被揭开,紧接着连那句尸骸上的衣服也被解开……
一具干瘪的男子尸身被露了出来,他的脸上却只是一副森森白骨!
韩其,那个温润如玉的美好男子,已然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孤零零的躺了很多年……
岳西屈膝跪下,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