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寺的僧众持八关戒斋,过午不食。此刻正是比丘们在法堂修习坐禅与行香的时候,因此赢曜在寺庙里走了一路也没见一个和尚。
赢曜闷声走了一路,因为一直是向上走的趋势,所以他现在已然是呼哧带喘,胸腔里如同烧了一把火,每次一喘气他就觉得肺里疼。
喘得越厉害就会越疼,疼到他有些难以忍受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张嘴想说话,却只剩了‘哈赤哈赤’的喘粗气。
管事不着痕迹地偷看了他一眼,觉着此时的主子再把舌头吐出来喘几声就更像狗了。
“就是那处了。”管事指着离赢曜站的台阶上十来丈远的一间偏殿说道。
赢曜这一站定,也隐隐的听见了伴着钟磬木鱼而响起的唱经的声音。
咬牙走上平台,他看见了偏殿大门上方悬挂的匾额,蓝底金字,上面镌刻了‘接引殿’三个字。
紧闭的大门里梵音与法器的声音更加清晰,赢曜甚至隐约的听出了几句经文,只是他平时从不对佛经感兴趣,自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经。
“主子?”见他远远的站在才上台阶的位置没有动,管事试探的问道:“要不要请夫人出来?”
“不忙。”大老远的从帝都追到这里,现在他与那个女人只隔了两扇门板,赢曜心里反而没了底。
他站在原地让自己的气息顺畅了才接着说道:“里面在做法事,不要打断。”
“是。”管事垂手应了,又四下张望了一番想给赢曜找个坐着的地方,当殿前一片平坦,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没有,他只好作罢。
赢曜站了一会儿,接引殿里的唱经声始终如一不徐不疾地响着,似乎一时半会还不能完成。他站得无聊,心里渐渐烦躁起来。并且这种烦躁越演越烈,让他扎耳挠腮的想要发火!
管事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会一变似乎看谁都不顺眼似的,他赶紧又往边上站开了几步,躲出了赢绯的视线。
从袖笼里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热汗,赢曜暗自心惊:老夫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业障显现,冤亲债主找上了门,连佛经都不让我听了?
赢曜越想越害怕,疑心生暗鬼,最后他自顾自的闹起了心病,觉着塔拉的魂魄就在自己身边游荡着,要找自己报仇索命……
头上冒着热汗,周身发着冷,赢曜精神恍惚的往前走去,直到走到了大门前才站定。
大门上的窗棂是空着的,上面并没有糊窓纸,他能很清楚的看见大殿中的一切。
一尊手持白莲的阿弥陀佛立身造像迎门供奉着宝相庄严,赢曜一看见这尊佛像赶紧在门外遥遥的拜了拜。
拜过之后,他看向佛前的供桌,那上面居中摆放着一只白瓷的骨灰坛,坛子的前面立着一尊牌位,上面写了什么他是看不清的。只知道那一定是塔拉的牌位,因为躬身立在供桌前上香的正是普纳,那个口口声声要与自己和离的女人!
大殿里的蒲团上盘膝坐着三位闭目唱经的僧人,身上都披着褐色的袈裟,手里敲打着各自的法器。
三人配合默契,声音此消彼长,始终保持着连绵不断的架势,似乎天地崩塌,星辰陨落,乃至万物消融之后,那一缕梵音依旧会在。
上了香,贤王妃又退回到香案前蒲团上跪好,双手合十垂了头。
赢曜在心里细细的回想着她的五官相貌,却发现那是徒劳。他越是细想那个女人的面貌就越模糊……然而她的声音却是他能够想起的,毕竟他挨了她多年的骂!
如有所感,贤王妃缓缓的直了上身,回头向大门望去,正对上了赢曜的一双眼睛!
逆着光,她立时就认出了那双眼睛……
“那是谁?”顺着母亲的视线回了头,延平郡主小声问道。
“你爹。”贤王妃淡淡地说道。
大殿里的唱经的声音忽然大了,稀稀疏疏的一阵钟鼓点之后,三名僧人同时唱出了一句经文之后,他们止了声。
从蒲团上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佛像前拜过之后,三名僧人一起对着贤王妃躬身合十而后一起转身朝着大门走去,多一句闲话都没有说。
赢曜立在大殿的门口,看着和尚们排队从自己身前走过后才提步走了进去。
“怎么给烧了?”走到供桌前,赢曜终于看清了牌位上的字迹,他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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