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吉。”岳西的手才捧过茶盏热的发烫,她握住贤王妃的手轻声说道:“有些事儿不该您操心就别操心。明儿就到西厢村去挑料子,然后咱就裁衣裳……您有儿子呐,老大不小的了,您还信不过他么?”
“你都知道啦?”贤王妃看着岳西说道:“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岳西轻轻摇头:“这只是个事儿,至于最后结果如何还得审清问明才能定案,额吉自己胡思乱想也是无用。”
“说的是啊……”贤王妃又是一声叹息:“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肯回家跟我说句实话。”
岳西没有言语。
贤王两口子名为夫妻实则相敬如冰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儿。
现在是小于氏惹了事儿连带着贤王夫妻都要受牵连,岳西从心里替贤王妃不值!
正殿里两个人说着话,声音都刻意的压低了许多,外面院子里却突然听见有人吵吵起来,惹得贤王妃与岳西一起都朝着殿门望去:“郡主,王妃在里面招呼贵客呢,不许打扰!”
“不许打扰?我又不是外人……”踢里踏拉的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很快就到了正殿的门口,贤王妃一声呵斥憋在喉咙里还未喊出,两扇大门就被从外面撞开,发出‘咣当咣当’两声巨响!
“咦,来个了小白脸儿!”发髻松散眼神迷离穿的花里花哨的赢霓郡主半边身子靠在门框上直勾勾地盯着岳西看:“眼熟……”
“堂堂郡主,成何体统!”贤王妃沉了脸,一拍桌子:“没看见府里又贵客么,还不赶紧把郡主扶下去!”
“谁敢!”赢霓堪堪把手臂挥舞了几下挡住要扶自己的婢女便又重重的落在身侧,她眯着眼望向贤王妃连眼珠子都是红的:“母妃哎……干嘛对我发火……”
“……”贤王妃张了张嘴,最后泄气的一挥手:“回屋歇着去吧,母妃这里有客人。”
“看见啦……不就是他吗……”赢霓没有封地,因此只是郡主的身份并无封号。她用手一指便东倒西歪地朝着岳西走了过去:“哎,小白脸儿……瞅着眼熟……”
“呵呵!”岳西笑着摇头,一股子浓浓的酒气已经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她起身扶住了赢霓,心里越发地替贤王妃难过:丈夫是那个德行的!女儿又是这个德行的!
“丫头,帮额吉把她送屋里去。”贤王妃也起身走古来,扶着女儿的一条手臂往外走:“你就别让娘省心……”
“嘿嘿!嘿嘿……”被送到了自己房间的赢霓如今躺在床上任婢女擦洗换衣,婢女用布巾在她脸上脖子上抹一下她就嘿嘿地傻笑几声,显然是觉得痒了。
“看住了郡主。”贤王妃看着丫头们给女儿收拾利落才沉声说道:“从今儿开始,郡主歇息的时候房门要上锁,钥匙送到我屋里,早晨再去我屋里领!”
“是!”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应了,赶紧端着盆子退了出去。
“喝多了,没认出你来。”贤王妃走到女儿的床边侧身坐了下去,她伸手抓起了赢霓的手:“这孩子命苦,你别怪她。”
“不怪。”岳西轻声答道。
赢霓作为贤王的女儿十岁便订了亲,说的正是被明成毒死的帝师纪为家的长公子。
谁知定亲后四个月,纪为的长子便得了急症故去,死的时候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少年!
前后几个月的功夫,赢霓连未婚夫的面儿都未见便守了望门寡!
纪为是天下大儒,门风甚严。
他先是要解了纪家与贤王家的婚约,只说是不能耽误了郡主。然而贤王在听了那时候还活着的大于氏的一夜枕头风后突然语气坚定的否定了纪为的提议,只说女儿既然已经说与纪家,那死活都是纪家的人了!
从此赢霓正式守起望门寡,到纪为去世,还未他这个‘公爹’穿了三年孝。
“纪家那小子的孝服我闺女穿了三年,还没等脱下来呢,就又给她公公穿了三年孝……”贤王妃只静静的说,声音嘶哑:“可怜呐,谁家姑娘十来岁不是美的时候?偏我家闺女就只能穿孝……她穿了六年白衣……”
“他说我恨于氏。”贤王妃把女儿的手轻轻的送回被子里并把边边角角都掖好:“我能不恨吗?就凭她几句话就坑了我闺女一辈子啊!”
“可额吉没杀她!”贤王妃猛然抬头对着岳西说道:“额吉心里有气是真的,接着这个茬打了她也是真的,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她的命啊……”
“我信。”岳西拿了帕子去擦她脸上的泪水:“额吉,别为这样的人伤心,咱就是委屈也不为这样的人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