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太多,这肥大的衣衫穿不了多久的。”岳西看她每日手里都不得闲,不禁心疼:“打进宫你就不识闲的做,天天低着头,留神眼睛!”
“只要主子别嫌我的针线活儿不好,以后您的衣服还有小主子的衣服我都做!”云画抬头笑着说道:“其实主子的针线也好,在药庐的时候您可是最爱自己裁剪那些式样新的样子呢,连夫人都夸您的手巧。”
“我是娘的女儿么……我做什么我娘都会说好的……”岳西坐在躺椅上,一只脚支在门槛上,一只腿架着,很没有样子。
云画看了她一眼,又往宫门口看了看。
“早就上了闩。”霞染端着一只精致的盘子上了台阶,盘子里面放着一盘子紫红紫红的桑葚,洗的干干净净的,还挂着水珠!
“才下来的,主子尝个鲜儿。”她弯腰把手里的盘子送到岳西的身前献宝似的:“您瞅瞅,个儿多大!”
“是不小……”岳西心不在焉地瞅了桑葚一眼又扭头望向了天空。
“主子,您这是看什么呢?”霞染不甘心地坐在门槛上,几乎把手里的盘子捧到岳西的嘴边去:“我可是一个一个洗的,好歹您也吃几个吧……”
岳西扭头对着她微微一笑,伸手抓了一把果子都放进了嘴里,她边嚼边含含糊糊的说道:“现在还不好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赢素隐忍了多年,如今到了他不想再忍的时候。
六条人命,这已然是吹响了作战的号角一般,不管是明家还是韩家此时都有了防备。
对于赢素如何布局,又是准备如何行动,岳西从未多问过一句。
可她知道:赢素是在为她们mǔ_zǐ拼命!她在后宫多牵制住裕仁皇太后一分,赢素便会轻松一分!
所以,只要她在宫里就不能多给太后多少喘息的机会。
夜深了,赢素还没有回到坤宁宫。
岳西站在丁香树下已经很久。
抬手拔了插在发间的玉簪,她举到唇边吹了起来,如风声幽咽响起……
这样的声音很难让人想到那是玉笛吹出来的声音。
“主子!”
花影摇曳,一条黑色的身影片刻之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岳西的身边。
“冯师傅,今儿还是要把厨房里的那些肉末都扔到永宁宫的屋顶上去,您和弟兄们都小心些!”
岳西轻声嘱咐道。
“是。”冯继宗轻声应了却并未离去,他伸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来双手捧着递到岳西面前:“喜来求我带进来给您的。”
“多谢冯师傅!”岳西赶紧伸手接了,发现那是一张叠的整齐的纸张。
冯继宗不再多话,转身进了黑漆漆的厨房,再一转眼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纵身上了坤宁宫的屋顶。
丑时一刻是皇宫里侍卫换岗的时候,而皇宫的内院是没有影卫的,因此冯继宗要充分利用这不多的一点时间去完成岳西交代的事情。
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又融入了夜色,岳西马上提步回了寝宫。
站在桌前,靠近灯烛,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里的纸张,借着灯光一看,岳西不由得笑了起来:“不错啊,这小子写字可是比前几个漂亮多了!”
一张信纸分了两半,喜来抄了一段楚应知才教给他的功课,末了他写到:爹爹,多日未见,甚是想念,您什么时候能搬回家住啊?咱们家的房子都上梁了……
不多的几个字她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叹了气:“儿子,爹爹也想你啊……”
“娘子怎么还未歇息?”赢素白着一张脸从门外走了进来,已然换了便服:“方才不是说你已经睡下了?”
“方才?你说的方才是什么时候?”岳西起身过去关了大门:“我都睡了一觉起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赢素走到桌边坐下摸了下上面的茶壶,岳西却先他一步端了起来:“才加的热水,正好喝。”
“有劳娘子了!”一杯热茶下肚,赢素苍白的一张脸终于缓和过来,他拉过岳西将脸埋在她的肚子上蹭了蹭:“儿子乖不乖……”
岳西一笑,分腿骑坐在他的腿上,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又被欺负了?”
“嗯。”赢素看着她忽然笑了,是那种发自心里的愉悦的笑……
他杀了六个人,他的舅舅就让他母后再换上他推举的六个人,而且态度坚决不容商榷,完全不给他这个皇帝留半分颜面!
退朝之后他与母后便吵得不可开交,这是他第一次忤逆她。
裕仁皇太后甩了他一记耳光之后也放下了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他一个人坐在皇极殿里用冰敷脸,心也随着愈加的冷。
他以为在舅舅与他之间,母亲最终会与他在一起,事实证明他错的厉害!
伸臂抱紧了娘子,所有的坏情绪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赢素把头枕在岳西的肩上撒娇道:“娘子,她打我了……”
孤独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他,她甚至会细心的为他烹一壶香茶解渴,在四处都漆黑的皇宫里留一盏灯给他,她会直言不讳的问他‘又被欺负了’……
面对着她的时候,赢素的心里也变得坦然起来:为了我们的将来,这些算什么呢?
“妈了逼的!老巫婆作死!”岳西在心里暗骂一句!
从他走进来的时候她就看见了,赢素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指痕,她见了也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没事儿,好男不和女斗,家门里的事儿就交给你媳妇我吧,这一巴掌的仇,连本带利的老子都会打还回去的!”
……
第二天早朝,赢素直接回了明成的折子:“吏部户部官员本就尸位素餐者众,朕早有意整肃,不止这六人不会再补,其余四部亦会精简!”
明成气坏了!
银子他都收了,小皇帝却忽然的变得不听话起来!
退朝之后,他径直去了永宁宫找自己的妹妹,准备大发一通脾气。
谁知裕仁皇太后却比他还闹心:无缘无故的,永宁宫闹起了老鸹!铺天盖地的落了永宁宫一排三所大殿的屋顶!
随着这些从天而降的老鸹一起到来的,除了那些此起彼伏地‘啊!啊!’‘呀!呀!’的怪叫声之外,还有随时都会从天而降的一滩滩鸟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