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夜,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黑漆漆一片。
一双眼睛,像是狼一样冰冷的眼睛。
潜伏在黑夜之中的人,正是存活下来的石头。
在大火的灼热与大地的冰冷下度过了一晚之后,他趁着二丫还没醒过来,回到了院子之中,捡到了父亲留下的柴刀跟弓箭。
挖了一个深坑,将这具焦黑的尸体跟血淋淋的头颅埋了进去,重重地磕了头。
石头终究是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坚强,在磕头的时候,眼泪不由自主地往外涌。就在最后一个头磕完后,压抑的情感骤然爆发,他撕心裂肺地哭嚎了起来,昏迷了过去。
叫醒石头的是醒过来的二丫,她找到了哥哥,将其叫了起来。
看着二丫,石头嘶哑地喉咙说不出话,干涩的眼睛也表达不出多少情感。
可能是父亲的遗传,他紧紧地拧了下眉头,咬紧牙关,豁然站了起来。拿好弓箭跟柴刀,拉着二丫的小手,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里。
已经烧焦的房屋骤然垮塌,埋葬了一切。
沉默地走着,石头哭干了自己所有的眼泪。从他踏出家门的时候,他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流下一滴泪水。
收集了一些粮食跟水之后,按照马蹄印跟间或留下的马粪,石头带着二丫一路追来,来到了马匪的老巢。
现在杀死父亲的仇人就在眼前,石头却并没有任何的激动或者恐惧,他的眼里只有冰冷。
早在白天,他就已经仔细观察了这里的一切,脑中所有的小聪明都为这次复仇而运转了起来。
八岁的孩子,要杀死这一院的马匪。
盯着眼前屋子,听着里面传来的呼噜声以及梦话,冰冷的风送来了汗臭以及马粪的味道。石头没有被影响到丝毫,只是冷静地趴着,一动不动。
一只野狼,总有一种恐怖的直觉,在捕猎之前,无疑能够把握好最佳的时机。
在安静而漫长的等待中,石头突然动了,谨慎小心地移动着。他早就脱掉了鞋子,用娇嫩的肉去触碰这些有着尖锐角的石子,防止发出什么响动。
像狼一样,石头潜入到了院子里,开始他的计划。
这些木柴,足够烧死二十个人,可是怎么烧却是一个问题。一旦有人被烟呛起来,发现着火了,绝对会轻易地逃出来,到时候杀不死任何马匪,反而会被杀死。
幸而石头的小聪明让他不会天真地认为放把火就能烧死所有人,他有着他的计划。
小心再小心地搬动着手中的木柴,将其放到早就想好的位置。从小就学着生火的石头,自然很清楚怎样放木柴才能让其快速燃烧起来。
夜里的风声在呼呼作响,卷起碎小的沙石,吹打着一切,发出琐碎的声音。十多条汉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混着各种肮脏的梦话。
忽然,在众多的声音之中多出了一种声音。石头的耳朵立了起来,浑身也都紧绷了起来,小心且快速地放下了手中的木柴,躲到了一堵墙的后面。
大半夜,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起来撒泡尿。
门开了,走出了一个人。
没有走远,睡眼惺忪的马匪到了一个避风的墙根,开始撒尿。
不可避免的,石头的心开始狂跳,体内一种东西在刺激着他,让他轻微地颤抖起来。 石头不会去祈祷,也不会闭上眼睛等待,他只会盯着这个有些摇晃的黑影,等待着一切的发生。
从小跟着父亲打猎,让石头的神经,比一般人的强悍很多。
撒完了尿,马匪抖了抖,提上裤子准备回去续接上逛窑子的美梦,希望梦里的小茉莉还没离开,还在柔软的床上搔首弄姿等着他。
然而,夜里的冷风加上尿完后的颤抖,终究是让这个马匪清醒了一些,也让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点东西。
这是什么,黑乎乎的?将屋子围成了一圈,什么鬼东西?
马匪低下了头,想要查看一下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几乎就在马匪抖的时候,石头就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这就跟优秀的猎人知道猎物要往哪里跑一样。
凭着一个八岁孩子的力量跟身高,想要杀死一个大人很难,想要无声地杀死一个大人更难。石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挥舞着柴刀冲下去,却也不会祈祷这个马匪会迷迷糊糊地回到屋子。
于是,石头取下几乎跟他等高的弓箭。
想要凭着手上的力量拉开弓,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石头用上了脚,用上了所有的力量,拉开了弓。
夜还是很浓,石头只能凭着模糊的影子跟感觉去瞄准。
他没有第二次机会,只能一箭射死这个马匪,要不然计划泡汤不说,他的死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个八岁孩子的力量,能够勉强拉开弓,却不能赋予箭穿透人骨头的力量。就算是箭命中了马匪的头颅或者心脏,也不可能杀死他,唯有一箭射穿喉咙才能让马匪不出多大声音地倒下。
原本狂跳的心此时已经安静了下来,石头压迫着自己的眼睛,将焦点缩到最小,控制着腿脚的颤抖。
叮!
极轻微的响声,石头腰间地柴刀好像被风吹起来。
原本就已经有些清醒的马匪,被这一响声给彻底唤醒,豁然抬头,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心中突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