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奕凡本来不想说,此时也只能解释:“她倒不是解读无底线,是她看到有人向你献殷勤,她替我吃醋了。”包奕凡尽量说得和缓,温柔,无棱角,因为他两头的女人都很聪敏,都不好惹。他原以为解释得挺平和,不料等半天没有回复,不禁问:“安迪?怎么了?说话啊。生气了?对不起,我替我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请接受道歉。”
包奕凡不知道,安迪最忌讳在男女关系上不清不楚,她妈是别人眼里的花痴,她是美女,男人喜欢接近她,她几乎是病态地回避绯闻,就怕也落下个花痴的名声。“一种公开场合,公开的人际交往,被解读成这样,我不想说话,免得口出恶言。”
“你想多了。”
“我没多想。这是相当清晰的逻辑关系。魏太太造谣,她信,并采取行动。你解释,她不信,并未停止行动。一切都出自她独特逻辑下的解读。那么顺此类推,我说跟同行聚会,她解读成与男人聚会;同行跟我说几句话,她解读成献殷勤。并不意外。你没来电之前,我还没想到如此猥琐。”
包奕凡无法反驳,因果关系如此清楚,他否定就是强词夺理。理性的女朋友原来这么难糊弄。“请原谅她纯粹出于母性的独特逻辑。比如动物界,带崽的母老虎看见有异物接近,不由分说就出击,母老虎设想所有的异物都将危害虎崽的安危。我妈……在保护儿子的问题上,也呈现极端的动物性。呵呵,请谅解啊。”
“是不是也包括认为所有的年轻女子都是狐狸精?”
“这个心态也有。原因我以前告诉过你。甚至有点儿过度反应,我和爸爸常深受其害。”
“好吧,我谅解。”
“宝贝儿,我知道你最体谅我的苦衷。现在哪儿?”
“一直车库待着呢,等电话打完上路,这条路我不熟悉,得小心着走。”
“还不很晚,拐过去,跟我妈喝杯茶,好吗?我打电话让我妈下来大堂等你。”
“不。即使谅解,我依然不喜欢她。如果不巧遇见,我会以礼相待,但不会主动示好。她最多只是mother in law,in law而已,我会遵守这个law。”
“为了我,好吗?”
“这已经是为了你了啊,要不然连谅解都没有。”
包奕凡终于见识到安迪隐藏得很深的骄。是,一个天才,一个美女,他一见就追着不放的人,去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犯得着对不善意的人忍气吞声吗。但问题是这两个女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不能让两人如斗牛一样相对。两人以后得见面,得是一家人。他只能劝慰了安迪,再给妈妈去电话。说到底,矛盾完全是妈妈惹出来的。
包太一接通儿子的电话,先问一句:“道歉了吗?”
“道歉个什么啊,让你不要打听不要打听,你呢,打听了,还这么蹩脚地没藏好尾巴,泄露了,传得沸沸扬扬。安迪有头有脸,你自家人出面诋毁她,让别人看着怎么想。还好意思要人道歉,从一开始就是你不对。”
“我偏听偏信她的一面之词才是对的?你有没有血性啊。什么叫无风不起浪,嗯?人家为什么别的人不找,就找准安迪?她如果行得正,正大光明凭验血继承遗产,人家有那么多怨言?你还想过没有,那么大一笔遗产,谁见了谁眼红,哪个人都不是雷锋叔叔,谁会不起一点儿私念?有几个人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的托付,将所有巨额遗产交给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甚至不惜与妻子闹翻离婚?再说了,魏太太说的,遗书就是在魏先生授意下写的,要不然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想不出写那么精细的遗嘱。你说这又是为什么,这说明魏先生不知出于什么意图,非要把遗产塞给安迪,背后是什么原因,你还想不到吗?你啊,完全是被狐狸精迷住眼,还以为你全知道,你到底知道个啥啊。”
“我的事,你别插手好吗?我不是小孩,我知道真正的原因。但原因牵涉太大,不便公布,连魏太太都不知道……”
“你信吗?人家是夫妻,魏先生却不告诉魏太太。你跟安迪还不是夫妻,安迪却告诉你?骗谁呢。你彻底鬼迷心窍。”
两人都很有理,而且在独特情形下无可辩驳。包奕凡被两头挤逼得无可奈何,只能哀叹:“随便你们。以后安迪跟我是一回事,我跟家里又是一回事,两件事不交叉。你们都去坚持己见,我两头跑,累死我好了。”
“宝宝,不要说气话。妈妈又不是故意为难你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骗你,妈妈不能袖手不管啊。”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相信我,更愿意相信那个乱七八糟冒出来的魏太太?人家是恶意,是有意把水搅浑。说定了,以后你跟安迪王不见王,省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