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搬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丝毫未受战斗的影响,陆尚荣不断催促“快快!”已有一节主要装载步枪子弹的车厢被搬空了一半,王云山率人扛了近十挺重机枪到马车上。两个排飞快地押着已满载的二十几辆车向遇罗山奔去。
快到下午五时,日头已渐渐地斜了,离天黑倒还有一点时间,伏击点附近的人已少了很多,大部分都押着马车直奔遇罗山而去,五列纵队成了三列,现场空余的骡马、大车也越来越少,这意味着即将大功告成了,毕竟一列军车的物资可达上千吨,全搬走无异于天方夜谭,只能挑最需要的搬。唯一令人不安的是,俄军马队迟迟不见动静,秦时竹不禁皱眉头,如果早不来、晚不来,到刚要撤时来了就有被缠住的危险,现在伏击点的兵力已减少了一多半,倘若有大队人马出现是决计打不过的,唯一的指望就是南北两处的狙击部队能缠住俄军,只要拖到天黑,仗着熟悉地形就可实现安全撤离。
这边秦时竹不断催促,那边周羽也在心急如焚地等待伏击点的消息,按照约定,倘若伏击点成功撤退会发三发信号弹作为信号,那样阻击点也可自行撤退,可信号弹没等来,老毛子的援兵已经上来了。
“大人,老毛子来了。”望远镜的视线里果然出现了大批人马,前面是标准的哥萨克骑兵,后面还跟着200多名步兵,上去神色慌乱、行色匆匆。
“该来的还是要来,听我命令,先不要动,注意隐蔽,还是老规矩,机枪响了才准开枪。”周羽指挥若定,“等五百步内各班狙击手开枪,先打军官。”
或许是军列出事震动了俄军,或许是他们急于救援而忽视了树林上空飘荡的旭章旗,或许是夕阳照射下的视野不甚理想,或许是他们认为日军不堪一击……总而言之,俄军黑压压一片就扑了过来,既没有作战队形,也没有交叉掩护,更没有火力准备。
“啪!”地枪响,齐恩远先开了一枪,只见冲在最前面的哥萨克骑兵忽地从高头大马上一个跟斗栽了下来,“好家伙,冲得倒挺凶,究竟是你跑得快还是爷爷的子弹跑得快。”
紧接着其他人也陆续开枪,大部分都打中了目标,这些都是各班的枪法好手,平时的苦练和考核终于发挥了作用。周羽自然也没闲着,不过对于一般目标他没兴趣,倒在他枪口下的,是一个正在指挥部队寻找隐蔽处的上尉。
果然是正规军,俄军的反应比张作霖手下强多了,一听开枪马上找掩蔽物躲起来,而不是乱糟糟地汇聚成一团无头苍蝇,一边隐蔽,一边只放慢了推进步伐,丝毫没有退去之意。等第二轮枪响时,狙击成绩就差多了,大概只不到两成的命中目标,周羽还是一枪爆头,这次是个少尉,旁边的卫兵都忙不迭地竖拇指,果然强!
俄军终于明白自己遇到了麻烦——树林里潜伏着数目不详的日军,几个军官凑在一起商议,这一议又是十多分钟过去,阵地上见状干脆也停止攻击。见到北边升起的绿色信号弹,伏击点的秦时竹知道周羽已经与俄军交上了火,更是狠命催促,所有人情知情况有变,个个都是脚步如风。
俄军伏了半天没动静,胆子又大了起来,偷摸匍匐前进,阵地上还是一片寂静,仿佛人都撤了一样,以为没人打枪了,俄军加快了爬行速度,最前面的已冲到离阵地一百五十米的地方了,几个胆特别大的甚至公然站立起来,借着各式各样的树木掩护着冲击前进,想一举击破当面之敌。
他们错了,“突突突”十多挺马克沁象爆炒豆一样响了起来,割韭菜似地扫荡着冲上来的毛子们,手榴弹接二连三的在人群中爆炸,寂静的树林眨眼间成了杀戮之地,那面旭章旗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特别耀眼,几欲让俄军发狂。
这一顿劈头盖脑的火力彻底浇灭了俄国人仅存的侥幸心理,没被子弹和手榴弹点名的俄军连滚带爬地脱离了接触,狙击战报销军官的效果体现出来,没了军官的鼓舞和约束,小兵们全凭自个理解往上冲,冲击的时候一窝蜂,后退的时候更是乱糟糟。
站在后面,一直用望远镜观察树林动静的舍若耶夫少校暗暗叫苦,来是碰上了人数不少的日本jūn_duì,凭手里这点兵力还不够对抗,南线增援部队又偏还不来,最关键的是,他们需要火炮才能压制树林里隐蔽极好的重机枪,可火炮,你到底在哪里?
他不知道,南线的叶甫斯基少校也在叫苦连天呢,铁路桥被炸断后,要想增援必须涉河,可河水深到胸口,骑兵还好,却苦了步兵,将一门门重炮运过河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如果没有炮队一同增援,又根本起不到作用。因为他知道军列上就有火炮,敌人定会加以利用,两边火力一比照,己方定吃大亏,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火炮运过去。可半个小时过去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运了三门炮,只能不住摇头,神情却愈加暴躁。
太阳越发西沉了,黑夜已渐渐笼罩着大地,伏击点的秦时竹等人已用完了最后一样运输工具,全部准备撤退。
“快,给阻击阵地发信号,我们撤了。”
周羽到了信号弹,但一时半会他却走不了了,对面的俄军依然还在和他对峙,虽然接连发动的几次进攻都被打退,但现在要想一走了之却是困难。周羽急得不行,那边舍若耶夫上尉也急得直跳脚,破口大骂叶甫斯基少校——数论进攻无不损兵折将,不过他躲得好,周羽也拿他没办法,狙击枪招呼不到他,齐恩远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只能悻悻然放弃了。
俄军也不是没有想过迂回包抄,可是无论走哪边,不是闯进了雷区就是被马克沁“侍候”,除了徒然增加损失得不到半点好处,周羽很满意这样的场面,最让他担心的俄军两股合兵一处展开大规模进攻的场景没有出现,象这种零敲碎打的战斗,进攻方又没有重火力,防御方占尽了优势的――“零敲牛皮糖,越敲越漂亮”。
夜色终于开始弥漫开来,由于南线俄军推进缓慢,阻击兵力在破坏完铁道后即行撤走,脱离了战场。叶甫斯基少校的骑兵一路狂奔,等到了伏击现场时只能对劫后余生的军列望洋兴叹——军列中满载的服装燃起了熊熊大火,照亮了整个伏击点,仿佛在嘲笑南线俄军的无能。
树林外,舍若耶夫少校终于等来了他想要的增援——满载着部队的俄军南满支队先遣部队,气急败坏的南满支队军官二话不说就投入了进攻。现在不但俄军兵力源源不断地增加,火炮也开始了怒吼,整个树林笼罩在一片硝烟中
步兵终于冲到了那面千疮百孔的旭章旗下,一个个面面相觑——除了遍地的狼藉和还在冒烟的树木外,哪还有半点敌人的影子?舍若耶夫少校还想追击,却被级别更高的军官阻止了,在伏击现场,南北两线的俄军增援部队和南满支队终于碰头,他们检查了劫后余生的军列,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守卫官兵无一幸存,军火物资大量被劫。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大口径火炮还在,尤其是最新式的野战榴弹炮倒是一门也没少,估计是太重,难以搬运。但为什么不炸毁呢,按理说有足够的时间。所有人都在那犯嘀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日本人被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忘记炸毁火炮。
几个军官一边划着十字,一边连连叹幸:“沙皇保佑,让我们遇上了一帮很蠢的敌人,我们元气还在,俄国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