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叶沐歆阖上了手中的日记,意念一动,收回初晨戒内。
顺势击出一掌,拍灭了烛火。
在光线陡然间消失的刹那,一簇脚步声,由远而近,匆忙靠近。
总算来了!
叶沐歆抱起怀里睡着的元宝,轻轻放在身边,扯过被子盖好。
紫离晕着未醒,屋外没人守夜,那脚步声便径直来到了她住的房屋之外,嘭嘭嘭的使劲儿砸起门来。
叶沐歆完全融入了夜色当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成了最好的保护色,凭着感觉,她迂回前行,避开了几扇虚掩着的窗,来到厅堂。
小男孩仍坐在窗口处,嘴里叼着朱果,嘴角一道干涸的红色痕迹。
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长达几个时辰,他表情木然,面部僵硬,身体几乎变成了天然的石雕,全无知觉。
看到叶沐歆终于舍得从卧房里出来瞧瞧他,小男孩眼底三分控诉,七分热切,热泪盈眶。
叶沐歆握住先前放在桌上的软剑,压低了声音道,“去床下躲着,身体恢复,立即离开。”
小男孩愕然,什么?床底?为什么他要去床底下躲着?
他不要,那下边脏死了,还可能有老鼠,喂喂喂,他很爱干净的。
可身体受制,口不能言,无法交流。
叶沐歆读不懂他眼神中的悲切愤慨。
有敌来犯,那有空啰嗦废话,索性便忽略掉他的意愿,单手提着他,往一侧的木榻下一塞。
唔唔唔,真把他塞床下了!
小男孩悲戚。
更让他郁闷的是,床下也不给他独享,叶沐歆紧跟着又把昏睡不醒紫离也塞了进来。
不大的空间,他和小丫头贴的紧紧的。
喂喂喂,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啊!
叶沐歆再次无视了小男孩激烈的内心活动。
做完了这一切,她将软剑收入到初晨戒中,来到门前,平静应道,“是谁?”
外边的人,并未注意到亲自来开门的人会是二小姐本人,粗声粗气道。
“奉命来拿叶二,少些废话,速速将们打开。”
叶沐歆闻言,脸色一沉。
“拿”?
来拿她吗?
叶家!果真是不负她望,所谓亲情,碾碎的一丁点不剩呀。
叶初晨的娘亲难产而死,那叶二的爹爹呢?
当所有人都对叶初晨磨刀霍霍、虎视眈眈,奋力落井下石的时候,她那个有权有势的家主爹爹,他在哪里?做些什么?
是冷眼旁观,还是……
叶沐歆不愿继续往下想了。
前世,她将唯一的妹妹视若珍宝,心底对于亲情二字,异常的重视,妹妹出事后,她冲冠一怒,血流成河,纵然差点连性命都搭上,心中仍没有一丝后悔的念头。
穿越重生,便分外不能接受一家人互相算计、手足相残。
连亲生父母都是有条件的给予爱护,是天才便疼爱溺爱,是废物就横眉立目。
这算是什么?还有半分亲情可言吗?
思及此,叶沐歆那双澄清若山泉的双眼瞬间充斥了电闪雷鸣,微眯的明眸里闪动着令人不安的冷寒之光。
但她的声音却是平静的,几乎无法听出一丝丝波动。
“谁允许你们前来放肆?”
门外的声音毫无迟疑的咆哮。
“叶二重伤大小姐叶芙蓉,使诡计陷害三小姐、四小姐,还斩断了三爷的一根手指,如此孽障,胆大包天,为所欲为,家主有令,拿人去祖庙由各位长老进行最后决议。”
叶沐歆听出这话背后的血腥与残酷。
三更半夜来拿人,显然是不想声张,将事情闹大。
不问青红皂白的在她身上安插了一个又一个罪名,用意便是一开始就让她翻不了身,进而名正言顺的治罪于她。
最让叶沐歆愤怒的是,一切的命令居然是由家主下达的。
而这位冷酷不念亲情叶家家主,名叫叶战堂,正是叶初晨的亲生父亲。
在叶初晨的日记以及叶沐歆残缺的记忆里,未受伤前,叶战堂宽容、慈爱、可亲、可敬,世间对父亲最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他身上也不为过。
可自从叶二受伤返家后,这位完美的父亲,一夜之间来了个大变脸,他变得冷漠、寡言、残忍、无情。
唯一一次来看叶初晨,是为了当众宣布要夺去她的名字,以及她手中的仅有的一把初晨刀。
不顾叶二的苦苦哀求,硬是将叶二最心爱的东西残忍夺走,以为家族做出贡献为由,请入藏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