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良久，最终还是李素问颤抖着先开口问道：“你是……双儿？”

双儿……这很显然是一个亲近的昵称。

那颤抖的声音，也表明说话的人是何等的紧张。

吴双静静地看着李素问，心中忽然酸涩难挡。

在前一天晚上，她才刚刚在司徒云的手机里听到李素问不肯承认她。那时她是多么的气愤和伤心，可是现在听到这一声颤抖的“双儿”，吴双长久以来的怨愤忽然全都消失无踪。

吴双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假如有一天她能与父亲相见的话，那会是什么情景？

在上一辈子的小时候，吴双想像里与父亲相见的场景是激动的、惊喜的；后来渐渐长大，失望越来越多，吴双想像中与父亲相见的场景就是怨愤的、痛恨的；再后来，她重生了，吴双想像里与父亲相见的场景则是冷漠的、厌弃的……

从期盼到厌恨，从年幼无知到淡然两世，吴双心中对父亲的看法有好多种变化。

可是不论她怎么想，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见到父亲时，会是“心疼”的心情！

是的，此时此刻的吴双，在看到李素问时，她唯一的感觉，竟然是心疼！

她心疼李素问苍白的脸色，她心疼李素问痛苦的表情，她更心疼李素问那一声不敢确认的“双儿”。

假如李素问真的抛弃她、无视她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李素问肯定不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吧？

就算是认出她了，假如李素问真是一个狠心无情的父亲，那么此时此刻李素问对她的态度就不必如此惶恐吧？

吴双心酸酸的没有答话，李素问就更加紧张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女儿啊，虽然昨晚他还在对自己强调，不能认回小女儿、不能连累了小女儿！可是此时看到了吴双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哪还能忍得住不认回女儿呢？

李素问不由自主地把轮椅摇过去，颤颤地又问了一遍：“双儿……你是双儿吗？”

看着父亲紧张的靠近，吴双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头：“是的，我是吴双。”

“好，好，双儿……”

李素问见小女儿点头承认了，一时激动得语无伦次。

吴双心中酸涩，虽然在见面的这一刻她只剩下了心疼，但这么多年的疑惑，她还是要问清楚的。就算她不为自己讨个公道，她也要为妈妈问清楚当年的事情吧？

所以，吴双强迫自己忽视李素问的伤势和激动，装作冷漠地问道：“我是吴双，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的？”

“我是，我是……”李素问激动的心情登时黯然了。

面对小女儿的逼问，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虽然他有种种苦衷，但是在实质上，他仍是抛弃了阿雪母女那么多年，他该怎么向小女儿解释呢？

就算他解释了，小女儿又会相信吗？

而且，那个老魔头才刚刚离开，他能在此时冒然认回小女儿吗？假如他没有能力保护住女儿，那认回她，岂不是害了她？

李素问慢慢冷静下来。

这辈子，他本以为自己永远也见不到阿雪母女了，现在能够亲眼见一回小女儿，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李素问心中难过至极，面上却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双儿，你是兰兰的好朋友对不对？我是听兰兰提起过你的，我是兰兰的父亲。”

兰兰的父亲……

吴双微微失望。

她以为经过这次相见，李素问会主动认回自己了，谁知他激动过后却依然不肯开口？

吴双黯然垂下眼眸，就算她相信父亲是有苦衷的，但如果父亲一直不说的话，她又怎能知道呢？

“哦，原来你是李叔叔……”

吴双心里忽然感到委屈。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出错的，明明李素问刚才见到她是很激动、很想与她亲近的，可是为什么他不肯认她呢？

既然他不肯开口，那她压在心底的那一声“爸爸”，也只能继续压抑了。不过，在见识到李素问的苦笑后，吴双突然想要恶作剧一下，她就不信，李素问能生生忍受她叫“叔叔”么？

果然，李素问在听到那声“李叔叔”之后，原本微笑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怎么能不难过呢，明明自己的亲生女儿啊，明明是自己想像了很多年的小宝贝，现在见面了却只能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