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才人一声惋惜长叹,月华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夜半时那一声惨叫,混合着凄厉与绝望,令人毛骨悚然。她总是惦念着那日君淑媛冒险为自己求情的情义,想起那个干干净净的女子,心生恻隐。
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在昨日那个寒风呜咽的夜里,应该是多么惶恐与无助?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自己身子下面流出来,一点一点带走自己生命的温度,看着胎儿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剥离,无能为力,还要忍受那样巨大的痛楚和面对死亡的惊恐。
陌孤寒不在身边,太后封死了她求医的门,更堵住了她可以向自己夫君求救的生路。而且,这刽子手,便是陌孤寒最为信任,将她托付过去的长者。
君淑媛能犯了什么罪过,以至于罪及胎儿,并且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
她颤抖着声音,隐含着一点期望:“此事皇上他提前知情吗?”
兰才人看她面有悲戚之色,摇摇头:“皇上与太后争执应该便是为了此事,但是究竟是否提前知情便不知道了。皇后娘娘也不必怜悯君淑媛,她自己做下这等下作之事,这都是罪有应得,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得下。”
月华心生不忿:“宫里难不成又有什么流言蜚语?太后不是下令,不让胡说八道么?”
“兰汀也只是跟您一说,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听说昨日君淑媛在梅园中跪到天色昏黑方才回了瑞安宫,与她一起的,还有一位殿前侍卫。而且昨天夜里,那殿前侍卫便被净身房里的人拉去净了身。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
“侍卫?”
“嗯,听说是君淑媛的邻家兄长,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甚好,两家还曾有过口头婚约。君淑媛的母亲生病以后,便一直是他在跟前照料着。”
月华也终于记起,那日早起给太后请安之时,鹤妃便曾经当众提起过。原来那人竟然是在皇上跟前当差的,只是如何这般胆大包天,两人青天白日的就敢在梅林里面幽会,尤其是还在皇上眼皮子底下。
“此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若是两人果真有什么不轨之事,太后如何会饶恕那侍卫的性命?怕是早就乱棍打死了。估计并非这般龌龊。”
月华疑惑道。
兰才人同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相熟,各种捕风捉影的消息总是来得快一些:“此事也怪不得别人多想,那侍卫叫什么名字不好,偏生是叫’君迟‘,而君淑媛闺名则是叫做‘君晚’,大家都说那是‘我恨君生迟,君恨我生早’的意思。”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那都是父母给起的,能说明什么问题?”
“若是仅此一件事情也就罢了,偏生墙倒众人推,各种流言蜚语这时候一起爆发出来,各种不堪入耳。也难怪太后会痛下杀手,这皇家血脉岂能容得下丝毫偏差?”
兰才人也是长吁短叹,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月华一直觉得,君淑媛是个可怜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心有凄凄,厌烦那些宫人在背后乱嚼舌头。唯恐传扬得沸沸扬扬,君淑媛在宫里无法立足,便让兰才人私下里警醒她们几句。
此事不管真真假假,反正着实热闹了两日,后来太后觉得损了皇家颜面,将几个叫嚷得凶的宫人惩戒了,风浪才平息下来。而她对于君淑媛,自然愈加不待见。
君淑媛的身子毁了,每日卧榻休养,听说起身都要人搀扶着,摇摇欲坠。每日晨昏定省见不到她,她私下里也成为泠贵妃与雅嫔讥讽消遣的乐子,大家看太后脸色,更是没有人敢去探望。
月华命香沉挑了几样补血的补品,托御膳房里可靠的人,裹夹在膳食里,趁夜色送进去。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略尽自己绵薄之力,希望她能早日将身子将养起来。
这件事情平息之后,余波也很快被随之而来的喜讯冲散了,没人提起。
那日陌孤寒差人来清秋宫宣召月华前往御书房,荣祥满脸喜气,进门便给月华道喜:“皇后娘娘大喜,皇上宣召御书房。”
月华有些奇怪:“有何喜事?”
荣祥摇摇头:“皇上让奴才暂时保密,皇后娘娘快些去了便知,皇上可有些心急,催促您务必快些。”
月华只觉莫名其妙,跟随在荣祥身后,径直去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