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就为了看自己的笑话么?还是为了让皇帝彻底地厌弃自己?她的阴谋算是得逞了吧?皇帝原本就对自己颇多厌弃,憎恨自己夺了常凌烟的位置,如今又是雪上加霜,莫说看自己一眼,怕是提起她褚月华的名字,都是心里的一根刺了。
她自己患得患失,各种忧虑,听值夜的香沉也是翻来覆去折腾半晌,后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还未踏实,外面就已经有宫人起身开始洒扫,秦嬷嬷在门外轻轻地敲了两声,然后推门便走了进来,收拾得干净利落,精神焕发,一点疲态也没有。
秦嬷嬷见她已然醒了,便陪着笑脸提醒道:“今日要去太后,太皇太后那里请安奉茶,娘娘须早些起身梳洗。”
月华撑起半个身子,便有宫人鱼贯而入,因为不过天色微明,朦胧鱼肚白,还需掌起灯烛。香沉欢喜道:“这御医的方子果真灵验,一夜之间便几乎全部消了下去,只留了一点痕迹。”
月华趿拉上鞋子,到宝相菱花镜跟前照看,果真已经恢复了原有的细腻水滑,只零星有几点红斑,还需慢慢消弭,暗道侥幸。
宫人们上前梳妆,因为是大婚,多少还是要喜庆艳丽一些。月华从善如流,任秦嬷嬷指点着梳了牡丹髻,点缀以凤冠华胜,将金雀钗簪于如云的发髻间,再三端详了,一丝不苟。然后层层叠叠地穿上一袭织锦凤穿牡丹宫装,月华只觉得自己通身流光溢彩,打扮得便像那庙间贴了金箔的佛祖一般,不仅微蹙了眉头。
秦嬷嬷几人倒是拊掌称妙,连声夸赞,月华一笑置之,命人取同色轻纱遮了脸上的红斑,只心心念念请安后便能换下这一身束缚。
月华要先行去拜见太后,接受众妃礼拜,秦嬷嬷取了赏众妃的见面礼,由香沉捧着,一行人掐着时辰踏进了瑞安宫。
今日众妃到得比往日要早一些,端坐在太后寝殿外,正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见月华进来,面覆薄纱,心里早就了然,并无诧异之色,齐齐住了口,上前参拜。
秦嬷嬷早就在她跟前将几位妃嫔家世背景,脾气秉性等,如数家珍地数落了一遍,月华根据几人的装扮,便猜测了八九不离十。
鹤妃出身显赫,族中世代为官,在三省六部皆有人脉,身形高挑纤细,亭亭玉立仿佛是凌波娇莲,说话也如珠玉落盘,清脆爽利,只是眉梢微挑,略带凌傲,不是和气近人的相貌。
雅嫔父族只是个三品参政,并不算太荣耀,但是本人却出挑,如出水芙蓉,略丰胰一些,肤白赛雪,珠圆玉润,言谈举止间有些圆滑机巧,应该是常凌洛那般逢高踩低的脾性。
君婕妤低眉顺眼,就像蘸水水仙,眸清目正,媚骨风流,捧心西施一般楚楚可人,闺名唤作君晩,一开口如黄莺娇啼,一副好歌喉,据闻她原本是鹤妃远房的一个表妹,出身寒微,被鹤妃接进宫里,在跟前贴身伺候了两三日,便做主献给了陌孤寒。陌孤寒极是可意她,三番两次晋封,一年多时日便做了婕妤,若非出身不好,怕是位份已经在雅嫔之上。
兰才人听说原本是陌孤寒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头,唤作兰汀,是陌孤寒亲自像针工局里讨要过来,留在身边的,伺候得周到,模样又周正,就被太后做主,抬了做宝林,赐名怀恩。她懂得陌孤寒心思,便如一朵解语花。但是并不殷切奉迎,平淡如水,陌孤寒对她也不冷不热,极少宣召侍寝。直到昨日皇上大婚,才抬了一级,封为才人。
兰汀身材娇小,生了一副娃娃脸,眉眼精致,看起来格外乖巧。宫里性子柔婉,逆来顺受的宫人多,毕竟再单纯天真的性子,天天这样战战兢兢地讨生活,那仅有的一丝活气也尽数被扼杀殆尽了。唯独兰汀保留了几分清纯烂漫之气,犹如清晨滴露娇兰,也难怪能在陌孤寒跟前的宫人里脱颖而出,成功地做了主子。
太后对于陌孤寒跟前的女子也是煞费苦心,虽说不是眼花缭乱的百花争鸣,也可以说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风韵。月华将带来的首饰珠宝赏赐下去,作为见面礼。这时候方才想起来,如何独独不见泠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