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听廉氏这样辩驳,一咬牙,用帕子抹去脸蛋上的泪痕,“噌”地站起身来:“若是没有当初凌曦表姐的前车之鉴,月华果真不敢相信舅母会做出这样昧着良心的缺德之事。想周媒婆她不过只是一个孤寡妇人,她有什么胆量,为了几两媒金赏银,敢欺瞒堂堂的侯爷府?还有我几位位高权重的舅父?她就不怕侯府日后砸了她的摊子,将她扭送官府法办,丢了性命?若是舅母不肯承认也无妨,左右过不了两三日,周媒婆也便从保定府回来了,我们当面对质就是,看看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
月华说这样一番话的时候,面上也带了决绝之后的狠厉之色,铿锵顿挫,字字如锥,目光如刃,又是居高临下地瞪视着廉氏。廉氏突然就觉得这位平素里低眉顺眼,对自己近乎言听计从的小丫头狠绝起来,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霸气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份狠劲她见过,那日凌曦手持了刀在她跟前挥舞的时候,眸中就是这样奋不顾身,破釜沉舟的厉然。她褚月华虽然手无寸铁,但一样悍然无惧,那眸子里的烈焰熊熊,就像一只愤怒的豹子,不,那分明是饿狼,随时准备着扑上来,咬断她的咽喉。
她开始心惊胆战,颤抖着向后瑟缩一步,犹自色厉内荏:“对质便对质!我自当问心无愧!”
常凌曦的婚事原本便是廉氏留在常乐侯喉尖的一根刺,他从月华身后一步踏过来,逼视着她:“我问你,我上次送你的羊脂玉手镯去哪里了?这两日怎么不见你戴?”
廉氏在常乐侯跟前一向是能够寻找到自己的优越感的,即便常乐侯冲她怒气冲冲地发火的时候,她一样可以像凛冽的东北风一样,瞬间压倒他的气势,将他浑身的锐气刮散得无影无踪。
但是这次,面对着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廉氏心虚了,强撑着辩解道:“手镯的确是我赏给周婆子了,可是我哪曾想到她竟然居心叵测,这样歹毒!”
“啪!”
廉氏愣了,在场的人也愣了,就连常乐侯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望着隐隐作痛的手掌,不敢相信适才那一巴掌竟然是自己甩出来的。
廉氏保养得细腻白皙犹如羊脂的脸上瞬间肿胀起几个鲜明的指印,她愣怔过后,“嗷”的一声就从地上跳起来,朝着常乐侯扑过去:“你竟然敢打我!”
常乐侯气血冲顶,一巴掌将所有的火气呼了出去,然后就有些畏怯起来,但是当了自己兄弟与长辈的面,无论如何也要维持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伸出胳膊护着自己的脸面,一把将廉氏伸向自己脸皮脖颈的手挡开,气哼哼地指责道:“上次凌曦的事情你推说不知情也就罢了,难不成月华的事情你还是被蒙在鼓里么?那么多的好人家你不选,偏生就留下那周媒婆密谋出这样一桩‘好’姻缘来。四妹命苦,就留下这么一个丫头,你平时吝啬刻薄些也就忍了,终身大事上还胡作非为,差点害了月华一辈子!”
正巧常凌烟与凌曦两姐妹听闻月华出事,也急匆匆地赶过来,常凌烟扶住廉氏,冲着常乐侯怒目而视:“爹爹这是要听信一个野丫头的话,错怪母亲,折腾得整个侯府鸡犬不宁么?”
自家女儿竟然敢当众指责自己的不是,一点也不将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常乐侯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重新蒸腾起来,扬起巴掌就要教训常凌烟。
凌烟那可是廉氏的心尖宝贝,见常乐侯要动手,将头一低,就冲着他心口处狠狠地撞了过去。将常乐侯撞了一个趔趄,“噔噔噔”倒退数步,凌曦搀扶了方才站稳。
“我们娘儿俩终究是不如一个外人亲厚是不是?你这是要大义灭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凌烟脸面了,让她以后还如何嫁人?”
一时间哭哭啼啼,娘俩相拥而泣,常乐侯跺脚懊恼不已,直叹家门不幸,娶妻不贤,教女无方,乱成一团。
几位舅爷与舅奶奶坐壁上观,皆难掩幸灾乐祸,静待事情如何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