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唇轻启,音渐出,一首《青梅醉》便随着她那黄莺般动人的喉咙流淌而出。
一壶燕云,一剑独赴寒江约。
一张素琴,一念孤守陌上雪。
青梅清酒轻道卿颜,三千乐一指间。
清香谈笑弹饮叹言,三万里易水远。
谁见青梅晏晏枝头尚小浸月。
谁的剑,斩谁的怨,斩不却,空误华年,空赏庭间斑驳,梅墨影斜……
一首古风的小曲儿,就着脆粘的嗓音,说不尽的曲折,道不尽的余韵,一时,房内静寂无声,连韩小姐也听傻了。
一曲罢,余音绕梁,经久不息。
谢帆绝没想到,这小童子居然真的唱出这么好的曲子,沉浸在乐曲中,叫好都给忘了。
颜竹黎唱完歌,亦觉得浑身轻松,莞尔一笑道:“唱完了,谢公子,给银子。”
她袅袅起身,因为唱歌,双颊浮着红晕,艳丽无双。
谢帆有些迟疑,好半晌才恢复平日风流公子的模样,笑嘻嘻道:“唱得果然是好,先坐下来,陪我们喝几杯。”
那位韩小姐看着颜竹黎,眼眸间不掩饰的忌妒,虽然是个少年,可长得比她美,歌也唱的那么好,她也会忌妒。
“不就是名小倌吗?一首曲子还要这么多钱!就是卖身,也要不了这么多。”
她的语气里极是鄙夷,伸手取过桌上的酒壶,往桌角一磕,不耐烦地道:“给我们倒酒!你也就倒酒的命!”
颜竹黎轻步行过来,拿起酒壶,拔了塞,右腕一转,那壶酒,不偏不倚,朝着韩小姐的脸浇下去。
韩小姐猝不及防,从头到脚淋个全湿,从椅子上一蹦而起,膝盖撞在桌角,疼得她眼泪立即流出。
“该死的小倌,将他给本小姐抓起来!”
韩小姐毫无名门千金的修养,大吵大嚷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韩小姐指着叫骂:“将这个挨千刀的小倌给我……”
她的声音,在看到进来的人时,戛然而止。
一抹高大的身影踏进房来,紫色敛华的长衫,修出男人健壮却不累赘的身姿,墨发轻扬,如刀削的下巴傲扬,凤眸一片幽暗。
颜竹黎瞳孔微缩,在她开口唱曲的时候,她便想到,有可能会被他们听见。
虽然两头包厢隔得甚远,但要想瞒过内力极强的高人,却是很难。
楚冷夜凤眸含着一丝轻易可见的怒气,望着颜竹黎。
她说出来走走,竟然在别人包厢唱歌!这丫头贪玩好新鲜,他能理解,可是,他不能释怀的是,她竟然唱歌给陌生男子听!
想起刚才那首缠绵绯恻的曲子,他的身子便颤抖的厉害,脸庞也微微的发热。
“空醉生梦死,青梅间,与君契阔,宁长眠。”
淡淡的哀伤,感情的真挚,深深令他忘乎所以了。
颜竹黎想到,这次可能要靠他,咬起唇,冲他调皮地眨眨眼,楚冷夜一阵无奈,眸光逐渐温柔。
韩小姐发衫凌乱,浑身酒味,正一肚子怨气时,乍见进来的这人,又惊又喜又委屈地跑了过去:“姐夫,您来了?”
姐夫?颜竹黎被这个词震得心神一凛。
楚冷夜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韩庆芷,看看你成什么模样了?千金小姐也出来酗酒吗?”
“不是,只不过昨天阿姐不能举办及笄之礼,我心里郁闷,没有睡好,一大早过来用早膳,喝了几口酒消愁。”韩庆芷连忙解释。
楚冷夜神情淡漠道:“行了,回去换换衣服。”
韩庆芷指着颜竹黎怪道:“都是他!他一名唱曲儿的,居然将一壶酒倒在我身上,我要将他带回去问罪。”
颜竹黎并不想与她纠缠,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睨向谢帆:“谢公子,我的曲儿也唱完了,你该不会是想赖银子?一千两一首,大家可都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谢帆在听到韩庆芷叫来人姐夫时,惊呆了,他知道,韩庆芷未来的姐夫是大名鼎鼎的楚冷夜,常听韩庆芷描述,看样子,就是眼前这个了。
正一脸回不过来神,便听到颜竹黎的质问。
“你跟本少爷回府,本少爷取银子给你。”谢帆强自镇定道。
一千两银子?开玩笑!他们谢家能拿的出手的现银也不过几千两而已!
颜竹黎摇摇头,唇角勾出嘲讽:“这可不行,我是在酒楼唱曲儿的,当然得付现银,谢少爷连银子都付不出,居然还让我来唱曲!真是让人看笑话。”
谢帆脸色微红,碍着楚冷夜在,不敢多说什么,耍赖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一千两银子一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