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看着花轿入门,到了喜堂。原本想和沈婵前去凑凑热闹,却是根本挤不进去,最后在喧闹声中,只听到一句“礼成”,一对新人就被送入了新房,身边跟着数个嬷嬷婢女。
许多人都好奇素未谋面的宁国公夫人生的什么模样,但碍于一向严肃古板的宁忱,无人敢去新房看新娘子。
沈妤抬头望着皎洁的月牙,摇头轻笑。
紫菀奇道:“姑娘怎么了?”
“真是一场盛大的婚礼,不知道让多少认羡慕。”
宁家真的给了足程昭仪面子,京城各府人家,能请的都请了,恨不得昭告天下,宁家有女主人了。长长的队伍中抬着丰厚的嫁妆,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一路走一路撒钱,真是晃花了人的眼睛,甚至有人一直跟到国公府门口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排场还是其次,关键的是宁家对程昭仪的重视,宁忱对她的一片心意,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紫菀笑嘻嘻道:“等到姑娘和太子殿下大婚,婚礼定然比这个更盛大、更热闹。”
沈妤但笑不语。
她垂下头,突然看到旁边多出一道影子,转头一瞧,不知何时安王走到她身边。
四目相对,她勾起唇角:“现在我是不是该叫你宁世子了?”
安王长身玉立,还和以前一样如临风玉树,一双桃花眼使他整个人更加文采风流。只是却没有了以前的放荡不羁,越发稳重了,眉眼染上了几分惆怅。
他淡淡一笑:“其他人都是这样叫,你若是喜欢,可以和他们一样。”
沈妤目视前方:“最后一次叫你殿下,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喧嚣声回荡在耳边,两人的声音被掩盖,却听得真切,又仿佛与外界隔绝开来。
默然良久,她转身与他对视:“你怎么会同意进宁家,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安王没有回答,转而望着新房的方向:“宁国公对母亲是一片真心。”
“仅此而已吗?”
“虽然母亲对他还有些冷淡,但我看得出来她是高兴的,只是因为放不下以前的事,因为有我,她才拒绝他。”安王笑了笑,“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
沈妤望着他,一双眸子星光熠熠:“私心?为了宁家的荣华富贵?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这般直言不讳,安王并不生气。相反,若她什么都不问,才不是她的性格。
“其实,我只要进了宁家,是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或者,你可以把此事当成一场交易。”
沈妤眼波横掠过去:“交易?”
安王颔首:“宁国公为了母亲,可以接受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做他的儿子,继承他的一切。条件是,我必须忠心陛下,忠心宁家,守住宁家,不要把宁家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沈妤明悟,宁国公是不放心二房啊。
“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安王苦笑:“这种事自然不难查到,他依然选择让我做他儿子,也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你答应他,除了成全你母亲和他,还是为了什么?”
安王伸出手,接过空中飘浮的一片叶子:“我知道,勋贵子弟若想考科举,可以跳过童生秀才,直接参加秋闱。”
沈妤惊讶:“你想考科举?”可是据她所知,勋贵子弟要步入仕途,可以不必通过科举的。
安王笑道:“若能考中,固然只是锦上添花,至少说明我是有价值的。毕竟在外人眼里,我本是一只麻雀,侥幸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他也想让沈妘看看,他不再是以前养尊处优的富贵闲王了,他有能力让别人对他另眼看待。
沈妤知道,安王以前的风流不羁有一半是装的,其实他也是天资聪颖,文采斐然,否则也不会把那么多小姑娘迷住了。
“你也觉得我做的没错,是不是?”
沈妤微微一笑:“是。”
她没有问他和沈妘的事,横竖能不能坚持在于他自己。
当然,宁家大房现在就他一根独苗,宁老夫人定然希望他快些娶妻生子,为宁家传递香火。宁家对安王有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顶得住。
“阿妤……”沈妘来找沈妤,突然看到了安王,她立刻停下脚步。
沈妤走上前:“大姐。”说着,还瞥了安王一眼。
安王想离她近一些,终究只能当成一个陌生人,与她施了一礼。沈妘不自然的笑笑,回了一礼。
这一刻,好像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偶尔,夜空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湖底,在她心田砸出巨大的水花。
安王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听到有人道:“世子,老夫人请您过去。”
没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他只是轻轻道:“带路罢。”
周围的喧闹声不绝于耳,鞭炮声响彻夜空,红色的绸缎在他们眼前掠过,一切重新变得清晰。
“姐姐,咱们去别处罢。”沈妤道。
沈妘温婉的笑笑:“好。”
沈妤没有多问什么,说到底这是她和安王之间的事,旁观者看的再清楚,也无法教他们该如何做。
今晚,宁家还特意请了畅春园的戏班子,来宴会上唱戏助兴。戏台前和两边的楼上,围满了看戏的宾客,一边吃酒一边谈笑,好不热闹。
严卉颐随着严夫人来的,一眼就看到了沈妤,朝她招招手,沈妤和沈妘说了一声,就去她身边坐了。遇到不少见过的夫人姑娘,只是客气的问声好。
隔着几个席位,与容家姐妹目光相触,沈妤冲着她们点头示意,款款落座。
“洹儿也来了,和二公子在一处。”沈妤打着扇子,看着前面的人影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