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弱弱道:“多谢郡主费心想着,奴婢身体无碍了。”
沈妤淡淡一笑:“是吗,你这个病真是来的快,去得也快,不经意间看到有人丢怀宁郡主落水,你的病就突然好了。”
“郡主……”秀儿越发慌张。
“说看到有人将怀宁郡主丢下水的是你,说凶手穿着和洹儿一模一样衣服的人也是你。”顿了顿,沈妤莞尔一笑,如百花盛开,“你说的信誓旦旦,结果差点害的洹儿被冤枉,你以为你能逃脱罪责吗?”
秀儿现在十分后悔,她后悔太过贪财,头脑一热就答应了那人作伪证。
“郡主,我真的是亲眼看到,我也不知道是有人假扮的小侯爷……”
沈妤神色淡漠道:“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就能脱口而出的话,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现在证明洹儿是冤枉的,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受人指使故意陷害洹儿。”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秀儿哀求道,“郡主,求您饶了奴婢一次罢,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敢做什么了?”沈妤眉峰微挑。
秀儿绞尽脑汁找理由,声音哽咽道:“以后没有确定的事,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
沈妤嘲讽的笑笑:“看来你还是不知道错在哪里。无论你是说真的,还是故意在我面前装傻充愣,都难逃责罚,你应该为你说的胡话付出代价。吴大人,秀儿只说了两句话,就差点给我弟弟扣上了谋杀皇室郡主的罪名,您说她应不应该受到惩罚呢?”
吴山淡淡道:“小惩大诫就好。”
沈妤微笑道:“可是洹儿明显是被人栽赃的,可见背后之人城府之深,心思之歹毒。如今毒杀怀宁郡主的人不知在何处,陷害洹儿的人也无影无踪,我不得不怀疑秀儿是在撒谎。”
沈明洹也道:“吴大人,我总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冤枉,一定要审问一下这个秀儿才是。”
若是秀儿真成了陷害沈明洹的帮凶,对周家的名声也有影响。周大夫人笑了笑:“秀儿在我身边伺候多年,一直老实本分,况且她又与侯爷和郡主无冤无仇,我想她不会做出这等恶事的。”
周大夫人是想以长辈的身份,让沈妤卖她一个面子吗?沈妤不为所动,她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更何况她最不喜欢有人端着长辈的款让她退让。
思及此,她笑意越发浓郁:“大夫人如此信任秀儿,是她的荣幸,可是对于我来说,她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我为何要相信她?所以,烦请大夫人将秀儿放心交给我们,若她是清白的,自然会重新回到大夫人身边伺候的。”
话都说到这个人份上了,周大夫人不好再阻拦:“既然郡主觉得秀儿做了错事,你要如何审问都是应该的。”
沈妤道:“那就多谢大夫人了。”
周大夫人就这样将她交出去了,秀儿越发惊惶失措:“郡……郡主……”
沈妤声音轻柔,却含着威胁:“就算你不说实话,我也有办法查出来,横竖事情都要暴露,何必浪费时间呢?我一向没什么耐心,若是等太久了,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是啊,自己不过是个小丫鬟,沈妤要杀她还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就算她死了,也只会是意外或者生病……
秀儿心头一颤,声音似乎从冷水里泡过一样:“奴婢……奴婢也是被人逼迫……”
果然,她是被人收买了。沈妤淡淡瞥她一眼:“你最好你说实话。”
秀儿伸出食指,指着莺儿道:“是莺儿收买了我,要我说谎,指认沈小侯爷是真凶!”
“你胡说八道什么!”莺儿声音尖利,但尾音却隐隐发颤。
沈妤目光淡漠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紫菀冷斥道:“郡主在问秀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哪来的胆子在这么多贵客面前大吼大叫?”
莺儿的气焰一下子熄灭了,她哀声道:“请郡主恕罪,只是秀儿二话不说将这盆脏水泼到奴婢身上,奴婢太过气愤了。奴婢一直在怀宁郡主身边伺候,忠心耿耿,怎么会收买秀儿让她诬陷宁安郡主和小侯爷呢?请郡主明鉴。”
紫菀讽刺道:“方才秀儿指认我家公子的时候,莺儿姑娘可是认为公子就是杀人凶手,怎么轮到秀儿指认你的时候,就是故意给你泼脏水了呢?难不成,你比主子的名声还要重要?”
“我没有——”莺儿张口道。
沈妤却是冷声打断,对秀儿道:“你接着说。”
秀儿眼角流下两行热泪:“奴婢的确贪财,想着答应了莺儿的条件,等事情结束拿到一大笔银子,就为自己赎身,离开京城好好生活。原本我也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这是栽赃陷害的事,而且死的还是皇室郡主。可是莺儿却是威胁我,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若我不同意,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我,所以,衡量一番后,我就答应了。”
“哦,你只见了莺儿,没有见到其他人吗?”
秀儿道:“前来收买我的只有莺儿。”
沈妤深深看了她一会,对吴山道:“吴大人,若秀儿所言属实,莺儿一个人婢女如何有这么大的能力,又为何要陷害与她无冤无仇的我和沈明洹?许是背后有人指使。”
吴山问秀儿:“你说的可是实话?”
秀儿急切的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是您不相信,可以派人去奴婢的房间搜查,里面藏着莺儿送给奴婢的金银。”
沈妤的目光落在周大夫人身上。
周大夫人心中怒火燃烧,神色冷然道:“来人,带些人去莺儿房里好好搜查一番。”
沈妤眉眼温软:“紫菀,你跟着一起去罢。”
明显就是防着周大夫人包庇秀儿。
吴山今日来参加宴会,自然不会带属下一起过来,沈妤这样吩咐紫菀,他很满意。
周大夫人觉得,沈妤就是故意和她作对,故意让周家丢脸,可是又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一想到严卉颐和沈妤是朋友,她对严卉颐的嫌弃又多了几分。
不多时,搜查的人果然回来了,而且的确从秀儿房里搜出许多金银。
一匣子金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分刺眼。沈妤看了一会,道:“莺儿,你敢说这些不是你奉别人之命送给秀儿的?”
莺儿瞪着秀儿愤恨的眼神,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为好,免得到了刑部,遭受皮肉之苦。”
莺儿跪坐在怀宁郡主的尸体旁,咬着唇想了许久,终究还是说了实话:“是,我收买秀儿的确是受人指使,而指使我的人就是长兴侯世子夫人崔葇。”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闹声。
沈妤冷笑道:“一派胡言。世子夫人是多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
莺儿面带冷嘲:“我说的就是实话,崔葇到底和宁安郡主有没有仇,郡主心里清楚,她如今的处境可谓是凄惨,想置郡主于死地。而怀宁郡主和宁安郡主关系不睦人尽皆知,所以崔葇便想到,将怀宁郡主的死栽赃在沈小侯爷身上,而宁安郡主就是幕后主使,届时整个沈家都要完。”
沈妤心中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那么杀害怀宁郡主的真凶在何处?”
原本只是试探,可是莺儿接下来的话出乎意料。
“杀害怀宁郡主的凶手就是我。”莺儿道,“我独自在怀宁郡主身边伺候,想杀害她还是有机会的,但是这毕竟是在周家,未免怀宁郡主挣扎呼救,惊动别人,所以我趁其不备在她身上注入了毒药,她的耳根后的针孔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出现的。当然,为了洗脱嫌疑,我将证据丢进了河里,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
其他人都道莺儿狠毒,居然敢毒杀自己的主子,但也有怀疑她的,认为幕后指使不可能是崔葇。
苏叶大吃一惊,看向沈妤。
这件事明明是她做的,为何莺儿会承认?
沈妤也是疑惑不解,对着苏叶轻轻摇摇头。
还是先静观其变罢。
吴山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你可知在本官面前说谎,会是什么下场?”
莺儿大笑了几声:“我自然知道,可是我所言句句属实,幕后指使就是崔葇。”
“何以为证?”
“玉佩为证。”莺儿从怀中拿出一枚羊脂白玉做的玉佩,上面是镂空花纹,粉色的穗子垂下去。
“崔葇怕我有所顾忌,特地将她的陪嫁玉佩送我,我这才全心全意帮她做事。”
一边说着,她拿着玉佩晃了一圈,让所有人都看到。
“怎么样,大家可看清楚了?这的确是崔葇的玉佩,以前可是常戴的。”莺儿道,“我是伺候怀宁郡主的,往日与她并无交情,也根本没去过陆家,要偷这枚玉佩难如登天,若非是她亲手送给我,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呢?”
“轰”的一声,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
难道幕后主使真的是崔葇?可崔葇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啊,但若不是她,莺儿手上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就算是陷害,莺儿又为何要陷害她?
这出戏一波三折,真是愈发热闹了。
吴山倒是想问一问崔葇呢,可是崔葇在围场受了伤,并未来参加宴会,陆家也出了事,只派人送了寿礼来,并没有心情参加寿宴。
宁王自然希望能将陆家拖下水的,最好借此机会让景王和陆家反目成仇。他看吴山有些犹豫,道:“吴大人,这件事一波三折、扑朔迷离,陆家和崔家人也并未到场,而且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总不能一直让怀宁躺在这里,依我看,还是快些进宫禀告给父皇罢。”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吴山点头:“殿下说的是,下官这就进宫面见陛下,还要劳烦殿下与臣一同入宫。”
“这是自然。”怀宁郡主的尸体还在这里,宁王需要将她带进宫,让皇帝看一看。
原本喜庆热闹的宴会出了杀人案,死的还是怀宁郡主,景王的亲妹妹。众人心下惶惑,也没心情继续在周家逗留了,等宁王和吴山一走,就纷纷告辞了。
等人都离去的时候,沈妤笑着道:“老夫人,大夫人,我也告辞了。”
“郡主慢走。”周大夫人强笑道。
“沈妹妹。”严卉颐眉眼间还有些忧愁。
沈妤差点就被扣上杀人之罪,即便她成功为自己洗脱了嫌疑,她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沈妤虽然聪明,但是下次还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所谓栽赃陷害,实在是防不胜防。若换成是她,只会被人冤枉。她担心沈妤的同时,亦佩服她的聪慧。
沈妤拍了拍她的手:“你找的那本书我已经找到了,改日我给你送过来。”
这是要到周家做客的意思了,也是有意警告周大夫人。
严卉颐明白沈妤的意思,笑道:“好啊,横竖我总是在房里看书也是无趣的很,你若是能来,我们两人说说笑笑,倒是能打发时间。”
沈妤玩笑似的道:“不是还有成姑娘在吗,听闻她总是与你探讨书法,在诗书上也颇有见地,时常去你那里寻你,我以为你有了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表妹就把我忘了呢?”
严卉颐不经意瞥了周大夫人一眼,笑盈盈道:“怎么会?成姑娘的确善解人意,知书达理,可是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沈妤抿唇一笑,娇俏又明媚,满园风景似乎都黯然失色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因为杀人案,周老夫人原本心情不虞,听到两人的谈话,心情也好上许多,严卉颐性子太内敛,有个闺中密友她也很欣慰。便笑道:“卉颐,你送送郡主罢。”
严卉颐道:“是。母亲,您送祖母回去罢。”
周大夫人勉强笑道:“你去送郡主罢,我陪着母亲回去就好。”
苏叶和几个婢女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有苏叶在,周家的婢女也别想上前听两人的谈话。
沈妤望着两边临风盛开的菊花,道:“你那位成表妹,最近可老实些了?今日宴会,倒是没有看见她。”
严卉颐笑了笑:“许是因为怕见到你,她今日称病不出。”
“看来,她已经知道是我救了你了,所以心虚了,不敢出现在我面前。”沈妤长密的羽睫闪了闪,眼神狡黠,“毕竟我娇蛮任性的名声在外,说不定就会找个由头惩罚她。”
提起成桢,严卉颐想到了围场上发生的事。她轻声道:“我回严家见过了母亲,母亲也陪我进宫见过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