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人都注视着她,太子妃也是十分慌乱。
“宁王,舒姐儿为何会中毒我不知道,我也没那么狠心去害一个无辜的孩子,此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她斩钉截铁道。
宁王却是不信,即便不是太子妃做的,也可能是太子做的,反正他们是夫妻,是不是太子妃做的有什么区别呢?
“大嫂,这个长命锁可是你送给舒姐儿的,舒姐儿不过是带了一会就中了毒,而且大夫查出毒药就被熔在长命锁里。”
太子妃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敢发誓,若真的是我做的,我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舒姐儿这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怎么会害她?”
沈妘也一直相信太子妃的人品,可现在是证据确凿,她又不得不怀疑,所以只是站在宁王身边不说话。
沈妤看着这一幕,心思百转。她看得出来,太子妃明显也是受到了惊吓,而非心虚。
即便她知道皇室中人擅于伪装,有的人明明心机叵测却能装的温良无害,即便她知道太子妃是太子的妻子,即便证据确凿,她还是不相信谋害舒姐儿的人是太子妃。
可其他人却是不相信。
宁王道:“听大嫂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太子妃强自镇定:“没错。”
宁王轻轻一笑:“长命锁是一直在太子妃身边,就算有人陷害你,也要将长命锁拿到手中。可是宁王府的人,在这之前都不知道大嫂要送舒姐儿什么生辰礼,我不知道有谁能陷害得了大嫂。”
太子妃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她只觉得有口难言。她只是因为喜欢舒姐儿送了她礼物,怎么会害的她中毒?
沈妤眼角余光扫过宁王,轻声道:“太子妃,有句话宁安想问一问。”
“你说。”太子妃道。
沈妤拿起长命锁,道:“你是如何得到的,它在你身边多长时间了?”
太子妃如实道:“这个长命锁是我的陪嫁。前两日收到宁王府下的请帖,我就吩咐人将它找出来了。”
沈妤道:“在这之前,您一直没有拿出来过吗?”
太子妃摇摇头:“没有。”
“似这样的陪嫁之物,寻常下人是接触不到的罢?”
太子妃道:“只有我那几个陪嫁婢女能接触得到,但是在这之前,我并未让她们去寻这个长命锁。”
长命锁本就是给小孩子戴的,太子妃无子,也想不起来将长命锁翻找出来,若非是真心喜欢舒姐儿,又怎么会拿出自己的陪嫁之物送给舒姐儿呢?
“若我真的要害舒姐儿,怎么会在自己送的礼物上下毒,岂非是故意授人以柄?”太子妃道。
宁王思索片刻道:“可是段大夫说了,血藏草无色无味,若非是段大夫在书上见过这种毒,根本就查不出来。”
太子妃苦笑一声:“如此说来,宁王不相信我,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是无用的。”
宁王淡淡道:“并非是我不相信大嫂,实在是证据确凿,我不得不信。我是舒姐儿的父亲,我多么疼爱她,想来大家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我不能凭感情就相信谁是无辜,谁不是无辜。”
太子妃笑容无奈:“若我真的想害舒姐儿我早就害了,何需等到现在?”
宁王还未开口,景王却道:“二哥,此事兹事体大,不知二哥可派人去通知大哥了?”
宴会还未散,太子就告辞回去了。说是身子不适,实则是寻新月了。
太子妃却是清楚,就算太子得知了此事,也不会帮着她洗清冤屈,反而会责怪她心思歹毒,责怪她连累了他。
皇帝本就不喜太子,巴不得揪住太子的错处对他责罚一番,若此事闹到陛下那里,太子能落得了好吗?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定然会受到严厉责罚,说不得康和帝还会觉得是太子指使她做的。
景王再落井下石,太子必遭重创。
宁王看着舒姐儿,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舒姐儿是皇室郡主,她被人谋害必然不是什么小事,自然要禀告父皇知晓,替舒姐儿讨个公道。”
太子妃身子晃了晃,她身边的婢女忙扶住她。
她喃喃自语似的,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沈妤心生怜悯:“太子妃娘娘,这个长命锁被找出来后,真的没有离开过您身边吗?”
太子妃思忖一会,还是摇摇头。
宁王一双黑眸凝视着沈妤,道:“宁安还有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妤岂会看不懂他眼神的暗示?估计宁王和景王想的一样,是要借此机会打击太子。
即便不是太子指使,太子也会被连累受罚。
沈妤缓慢而坚定的道:“我觉得此事另有隐情,我相信以太子妃的人品,不会做出这种事。”
她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她也想太子倒霉,可是她不能伤害无辜。太子妃生活的那么苦,却还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明知宁王和太子关系不睦,还那么用心的给舒姐儿准备礼物。
她不能将错就错,为了对付太子,将太子妃当成踏脚石。
众人都不敢置信,沈妤这是傻了吗,她是宁王的妻妹,当属宁王一派,怎么向着太子妃说话?
太子妃眼睛含着泪水,望着沈妤,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王眼神微冷,道:“宁安,我也不敢相信大嫂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证据确凿,你要如何为她脱罪?”
沈妘抱着舒姐儿,她神色复杂,想说什么,最终能只是叹了口气。
沈妤扬唇笑道:“我只是不忍误伤无辜罢了。”
傅柠不阴不阳的笑笑:“宁安郡主还真是品行高洁,处事公正。”
沈妤根本不看她一眼。傅柠碰了个软钉子,面容窘迫而羞恼。
“其实,这件事要查清很容易,不知为何大家要视而不见呢?”
景王一双凤眸锁住她,好奇道:“不知宁安说的是什么?”
沈妤看向太子妃,温声道:“娘娘,这个长命锁由谁保管?”
太子妃皱眉:“是我的陪嫁丫鬟。”她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沈妤道:“不错,既然太子妃娘娘笃定了长命锁没有离开过你身边,亦敢保证不是你害的舒姐儿。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走了长命锁,而那个人就在你身边。”
说着,她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向太子妃身边的丫鬟。
一个穿绿色衫子的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奴婢自幼您身边伺候,奴婢是什么人您是知道的,怎么会帮着外人陷害您呢。奴婢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
另一个粉色衫子的女子也跪下道:“娘娘,奴婢相信诗情不会做出这种事,求您明察……”
太子妃面有难色,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两人。
她想象不到,和她一起长大的婢女会背叛她。
沈妤却是笑了:“这可就奇了,长命锁是你们保管的,没有离开娘娘身边,却是被查出了长命锁里被熔了毒,就算你们没有背叛娘娘,也该治你们一个玩忽职守、保管不利的罪罢?”
诗情跪在太子妃脚下,泪水莹莹,满腹委屈,连连磕头:“娘娘,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画意也道:“娘娘,此事真的与奴婢无关,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帮着别人谋害小郡主……”
太子妃看着两人,有些动摇了。
沈妤淡淡一笑:“若是娘娘不忍心,就只能自己承担谋害舒姐儿的罪责了,而且还会连累太子殿下。”
闻言,太子妃瞬间变了脸色,推开两人,居高临下道:“宁安说的不错,你们一直在我身边伺候,我的东西也由你们保管,我要送舒姐儿什么生辰礼你们也一早就知道。可是明明我陪嫁的长命锁,却变成了有毒的,你们不需要承担责任吗?”
诗情和画意停止了哭泣。
“娘娘……”
太子妃别过脸去,不看她们。
沈妤眼尾微挑,对上宁王不解的眼神,道:“殿下,看来要借宁王府的人一用了。”
太子妃道:“诗情,画意,我问你们,是谁收买了你们谋害舒姐儿,然后陷害于我?”
诗情和画意仍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大呼冤枉。
太子妃摇摇头,很是失望的样子,面露不忍道:“既然你们不肯说,就不要怪本宫不念旧情了。来人,将这两个人拖下去,严刑审问!”
诗情扯着太子妃的裙摆,泪如雨下:“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多年,您为什么要听信别人的话怀疑奴婢……”
沈妤轻声道:“不,你错了。太子妃责罚你们,不是怀疑你们背叛她,而是愤怒于你们看管不利,酿成大祸!身为奴婢,害的主子受尽冤屈,你们就是这样为主子做事的?”然后她又对太子妃道,“娘娘,宁安知道您向来待人和善,宽容大度,可宁安想说一句,奴婢就是奴婢,您贵为太子妃对她们未免太过宽厚了。”
太子妃的性格,说好听点是仁厚,说难听点就是软弱。许是她出身文臣清流人家,知书达理,再加上太子冷落她,所以她对丫鬟太过信任和亲近,甚至是将她们当成家人。
若她是个普通世家夫人倒没什么,可是她是太子妃,身边不知有多少虎视眈眈的人,她怎么能对人毫无防备呢?大抵诗情也自认为自己和太子妃感情深厚,以为她喊几句冤枉,掉几滴眼泪,太子妃就不忍责罚她了。
背叛是背叛,玩忽职守是玩忽职守,不可以混为一谈。
太子妃闭上眼睛,道:“带下去。”
很快,外面传来打板子的声音,和求饶惨叫声,太子妃即便心有不忍,还是没有喊停。
过了一会,沈妤让人将两人带过来,两人身上已是血肉模糊了。
其他的姑娘夫人都别过脸去,不忍心看,沈妤却是淡然处之,模棱两可道:“你们可知罪?”
诗情嘴角流着鲜血,看向沈妤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奴婢没有做出事,没什么可招的。”
沈妤不怒反笑,对太子妃道:“娘娘,您听见了吗,她们觉得没有保管好您的东西,并没有错呢。”
太子妃对两人第一次生出厌弃之意:“原来,你们竟是这样想的?那你们在我身边伺候,还真是委屈了。”
“娘娘,奴婢万万不敢。”诗情一着急,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娘娘,奴婢错了,奴婢的确办事不利,但绝没有背叛您啊。”
这时沈妤又道:“娘娘,我们好像都忽略了一件事。”
或者,是被有些想和稀泥的人故意忽略的。
太子妃一怔:“何事?”
沈妤看着诗情,慢慢道:“我很奇怪,就算血藏草的毒能熔进长命锁里,能一点痕迹不露吗,还能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太子妃恍惚明白了什么,她走过去仔细看着那个长命锁,道:“这的确和我那个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痕迹。”
沈妤笑了:“难道太子妃娘娘能保证,你陪嫁过来来的长命锁是独一无二的?”
太子妃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这个长命锁被人换掉了?”
沈妤道:“很有可能。”
太子妃看着诗情和画意的眼神多了些失望:“如此,只能去太子府搜查她们的住处了。”
沈妤对宁王道:“殿下,您以为如何?”
宁王即便不情愿,也只能道:“那便搜一搜罢。”
沈妤道:“此事不宜打草惊蛇。”
沈妘突然开口道:“派我的人去太子府,就说奉太子妃的命,去她院子里取些东西。”
太子妃道:“如此甚好。”
沈妤微笑道:“让苏叶也一起跟去罢。”
苏叶得了沈妤的吩咐,拿着太子妃的令牌和春雪、春柳一起去了。
沈妤环视一圈,柔声道:“既然大家都怀疑太子妃是凶手,太子妃自是不能离开,同样的,宁安也希望诸位能留下做个见证,宁王殿下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