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八千不敢不站住,心有余悸地问:“千岁伯,真——奇了,怪了。你——的武艺,啥——时候,变的,如此——出神,入化?”
“你有所不知喽,五百年前就这样。”
“以前,怎么,没见,你使——过呢?”
“以前,逗你这个半瓶水玩嘛,哪里用得着。”
“今天你——心情——不好?挨,你们——大公,训了?”
“大公从来都是一团和气。是你欺人太甚,逼我出手。”抬眼瞪他一下,接着说:“今天你太过分,一连打伤了我两个朋友。”
“紫金——百花,和——基因汉,都是——地球人,小——蚂蚁,我——逗他,们玩,与你——这个,花星——老人,何干?”
“闭起你的臭嘴!地球人是大宇宙的建设者,顶梁柱,帮助地球人和平发展是我们的神圣义务,不许你再胡作非为。”
狂八千张嘴想说什么,大概害怕再挨揍,又咽了回去,装成乖巧的样子立在一旁千岁伯用法。花色云彩仍在盘旋,花香依然浓郁。基因汉的脸上有了血色,鼻孔里的气开始顺畅,手脚开始轻微地动弹。
草原上刮起了一泄千里的风,天空阴暗下来。紧接着响起闷雷声。轰,轰隆,轰隆隆……
旁波宁赶忙命人运来几顶大帐篷,千岁伯却不让他撑到他的头顶,说再大的雨也影响不了他的作业。旁波宁就把帐篷架到穆玛德琳头上。她挥挥手,又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他会意了,叫人撤走帐篷,和千岁伯共沐风雨。
一泄千里的风儿走了。丝丝细雨来了。虽值酷冬,草原上仍有几分燥热。细雨淅淅沥沥,燥热被洗涮,呼吸畅快起来,心情随之舒坦。穆玛德琳望望天空,又四野,再已是黑压压一片的人群,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绵绵细雨伴和细柔如绵的花色,在基因汉身上流动,他终于清醒了,抬起了头,直起了腰,抓住了马的脖子,抓住了马鬃,抓住了缰绳,摇摇脖子,扭扭腰身,踢踢两腿,挥挥双拳,天空,人群,似乎根本没有到穆玛德琳脉脉含情的样子,也没听到旁波宁他们的亲切呼唤,猛然跳下来,狠狠地扑向狂八千。狂八千冷不妨,被他扑倒在地,挥拳要打,千岁伯笑道:“基因汉,别打,能饶人处且饶人嘛。”
穆玛德琳担心基因汉再遭狂八千毒手,趁机上前拽住他的手,拉到千岁伯跟前,说:“基因汉,你大难不死,快谢救命恩人。”
基因汉激动异常,一把抱住了千岁伯,要哭,千岁伯生气地说:“基因帅哥还哭?难道我救你就是要你哭的?这就是你谢恩的方式?”
基因汉一把抹掉泪水,退后一步,“扑嗵”跪下,就朝千岁伯磕头。
千岁伯啼笑皆非,不高兴地说:“老掉牙了,繁礼褥节,地球人真迂腐。基因人也这样?起来吧!”
基因汉还不肯起来,穆玛德琳、旁波宁、普利一起动手,把他拽起来,叫人搬来几张桌椅,先请千岁伯坐下,再叫基因汉坐到千岁伯对面,听他训教。
千岁伯请穆玛德琳也给狂八千拿把椅子,见她迟疑,用教训的口吻说:“打人不在乎一掐,让人不为低嘛。地球人什么都知道,就是做不到,做不好。最高统帅也一样。”
穆玛德琳未免难为情,说声“领教了”,刚要吩咐,旁波宁眼疾手快,已给狂八千递过一把椅子,请他坐下了。
人群仍在猛增。不知何时,mq国电视台开设了实况转播现场,大概是害怕狂八千再次大打出手,也许是保证数不清的观众们都能听明白、清楚花星人和蓝星人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没有人大声说话,记者们也都悄没声儿地走来走去,只有播音员们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解说着。
基因汉天真烂漫,说话不会拐弯儿,大不咧咧地问:“千岁伯,你干嘛不让我揍狂八千?”
千岁伯呵呵一笑:“优待俘虏嘛。再说啰,你不是他的对手啊。”
“哼!打不过,我咬也要咬死他。他是坏蛋,大大的坏蛋。跟独磨俄及一丘之貉。你不该阻拦我揍坏蛋。”
穆玛德琳担心千岁伯生气,连忙说:“基因汉,不能这样跟千岁伯说话。”
千岁伯朝她笑笑:“让他说,我喜欢直言不讳。”摸一下基因汉的脸蛋,接着说:“基因帅哥,说吧,没人阻拦你了。”
“说就说。”基因汉摸着后脑勺,“我诞生的时候,啥都合格,就是小**发育不良,怎么回事,谁都不知道。阿超说他的计算数据出了小问题。哪里呀,我计算过了,算过了几百回,数据一点也不错。你告诉我吧,别把我蒙在鼓里,憋死我啦。人家动不动说三道四的,唾沫星子像炮弹,把我轰的晕头转向。”
“这个……”千岁伯语塞。基因汉抓住他的手摇来摇去,非要他说。他实在过意不去,舒口气说:“说就说。你别怪谁,地球人谁都不知道,阿超阿娜都一样。这要怪百岁童。他不小心,把一点点头皮屑掉进阿超的人造**里了。”当着狂八千的面,千岁伯不能完会说实话。
啊——基因汉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穆玛德琳旁波宁普利以至于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惊疑,觉得不可思议。
千岁伯基因汉和穆玛德琳一脸迷惑的表情,禁不住仰面大笑,说:“地球人真是反应迟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管什么事,只要发生了就没什么不可理解的。”
哦——原来应当这样思索呀。穆玛德琳和基因汉以及所有听到千岁伯说话的人们,一下被点透了,不约而同,发出会心的笑声。笑声汇集起来,飞上天空,遮住了淅淅沥沥的细雨声。
基因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这下好了,爱嚼舌头根子的人该闭嘴了。不过,我心里头还有疙瘩。在999号小楼,我老听见打斗声,庆功大会上两个女人打斗,说话,都见不到人。你说,又是怎么一回事?”
千岁伯脸上现出浓浓的粉红色,笑嘻嘻地说:“你是基因人,听力强多了,所以才听得见。怎么回事,狂八千,该你言传啦。”
狂八千心里一直想着逃跑,猛然听见叫他说话,不由一愣,说:“言传,什么——言传?”
基因汉趁机教训道:“言传都不知道,还说你会地球人语言呢?吹大牛。我来告诉你,言传是地球人的方言,意思是叫你开口说话。”
狂八千尴尬地笑笑:“哦,这——样啊。我说,什么呢?”
基因汉刮他鼻子一下,说:“蓝鼻头,就说你怎么欺负了地球人。”
千岁伯轻轻拍一下基因汉的头,说:“这个时候要宽容,别戏弄人家了。”转脸对狂八千说:“告诉他,你在月球村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狂八千这才明白,很不情愿地说,基因汉听到的打斗声,都是他要进999号小楼,千岁伯百岁童阻止他,双方发生的格斗。庆功大会上的打斗不是他,而是震地狐。基因汉伸下舌头,装成十分害怕的样子,说怎么还有个震地狐,蓝星侵略者来了多少人,公的多少,母的多少,是不是都丑陋不堪。狂八千低头不语,暗暗想着逃跑。
基因汉又刮了他鼻子一下,喝斥道:“说呀,哑巴啦?”
狂八千还是不说。基因汉不和他玩了,起身捧住千岁伯的脸,说:“你的脸色真好,怎么保养的,介绍介绍经验嘛。哦,刚才我发现了。你的脸色不断变化,一会赤红,一会粉红,一会大红,一会又淡红,还有紫色。”
“哈哈!”千岁伯大笑,抚摸着他的头,快活地说:“这就是花星人的造化啦。你们地球人已经很落后,只知道大宇宙中有外星人,不知道我们花星人早就进入飞行人时代。地球人会变脸术,很骄傲。其实是假把式。我们是真的变脸。生气的时候,脸色红白相间;兴奋的时候,脸色赤红;特别愤怒时,脸色紫红;你的眼光好锐利,出来了。平常,脸色像花粉一样。”
“我也要学你们,真的变脸。”基因汉天真地说。
千岁伯遗憾地摇摇头:“傻孩子,学不了哇。除非你是飞行人,真正的飞行人。”
“怎么?听你的话音,还有不是真正的飞行人吗?”基因汉满面疑惑地说,见千岁伯朝狂八千呶嘴,随即重重地敲狂八千头顶一下,叫道:“你说,你们蓝星人是什么样的飞行人?”
狂八千吭吭吃吃,不肯说。千岁伯激他,说别人说出来,会不那么好听。他才勉强说了。
原来,蓝星人虽然也进化为飞行人,却是拔苗助长,用动物基因、人类基因和机器人体组合而成。因为人与动物基因混杂,又掺和了机器人的燃料等物质,血液发生质变,成为蓝色血液,面孔全变成现在这样的蓝颜色,上去像魔鬼一般。行动也不方便,动不动就要补充能量,不像花星人,体力随时保持平衡,能达到随缺随补的绝妙境界。
穆玛德琳她们听了,目瞪口呆,大惑不解,转而觉得十分可笑。人类的进化怎么可如此急功近利,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完全是自作孽。进而想到,若是让蓝星人称霸了大宇宙,所有人类都被迫统一到蓝色血统上去,那真是太可悲了。幸运的是,花星人捷足先登,率先进化为真正的飞行人,树立了光辉榜样。地球人类不会再走弯路。蓝星人也绝对达不到罪恶目的,好比一部机器,杂七杂八组合的,哪里能像原配原装的经久耐用?
基因汉也一样想,调皮地捏捏狂八千的鼻子,又捏捏他的腿,俏皮地却是豪迈地说:“狂八千,你的**该不会是机器人的吧?唉,宇宙王大坏蛋,真他妈的x狠啦,把蓝星人都毁啦。将来我当上大英雄,一定远征蓝星球,把蓝星球人民都拯救出来,返朴归真。来,狂八千,让我你的小**。”
狂八千扭扭捏捏,不肯让他。千岁伯觉得基因汉聪明机智,哈哈大笑。观众们一起跟上,笑声响彻云霄。
忽然,空中想起一个凶恶的声音:“千岁伯,基因汉,不许你们嘲弄蓝星人!”
“哧溜”一声响,一个蓝面孔身穿蓝色衣裙的女人站在了大家面前,双手叉腰,厉声喝道:“地球人都给我听着。千岁伯,你也给我听好了。我就是那个大闹庆功会的蓝星美女震地狐。霸宇宙派我来教导你们,别拿蓝星人开心,更别血口喷人,诬赖蓝星人霸道、野蛮。要说霸道、野蛮,地球人可是独领风骚。你们的《全球通史》,再你们的《战争通史》,哪一个世纪不是血淋淋的?你们的名人簿子上,野心家、阴谋家、战争狂简直数不胜数啊!”
穆玛德琳仔细听她说话,不时地审视她的面孔,发现她的脸是圆型,挺好,说话的声音也清晰,算是好听的,不像狂八千和霸宇宙,总有些瓮瓮声。为什么呢?她设法思索下去,却落了个徒劳。
旁波宁同穆玛德琳耳语几句,要赶走震地狐。她不准,说听听无妨,反而有益。地球人对大宇宙知道的真太少了,非要补课才行。旁波宁只好遵命而行,坐下来,耐心听一个像女妖一样的蓝星女人胡言乱语。
震地狐越说越上劲,指着赛场四周的大广告牌愤愤地说:“吧,地球人们,你们的文化当中,称王称霸的心思多沉重,多急迫,多持久?蒙古王,亚历山大,彼得大帝,拿破仑……王者霸者有多少?啊,有多少?你们说。”
“说什么说?”基因汉喝道,“早就扔进历史的垃圾堆了,你还想拣起来?”
像唱歌一样,观众们齐声附和:“说什么说?早就扔进历史的垃圾堆了,你还想拣起来?”
基因汉图痛快,又说:“震地狐,别讨了便宜来卖乖。我问你,蓝星人凭什么到地球上建基地,经过穆玛德琳主席批准没有?你们把独磨俄及弄到哪儿去了?”打一下狂八千的头,接着说:“你这个大坏蛋,把我和布撒丁劫持到大冰谷,又弄到妓女窝窝里,我恨死你啦!华氏基因人配方碍着你们心了,还是伤着你们的肺了,不是抢就是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回去睡大觉不是更好,干嘛老跟地球人过不去?”
震地狐气的脸色发白,攥着拳头不说话。狂八千也恼羞成怒,跳起来吼道:“基因汉,你——小毛孩——子,狂——什么?老刮,我——的鼻子,刮了,三回了。我的——鼻子,是你,随——便打——的吗?”
“打就打!”震地狐吼道,“狂八千,霸宇宙命令我们以牙还牙,决不手软。可别丢了蓝星人的尊严。”
“打——”狂八千忍耐了好久,终于暴发出来,“打死,基因汉,杀光,地——球人!”
蓝云团——
蓝分蓝合——
硫酸雨——
哈哈!千岁伯大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可救药。好啊,本老人陪你们玩玩。
旁波宁建议撤退或者隐蔽,穆玛德琳犹豫不决。千岁伯一连打出几个花云团,挡住狂八千和震地狐的进攻,转身对穆玛德琳说:“既来之则安之。普天泰大公有指示,要我们教训教训蓝星人,不让他们再来干涉地球人内政。你们就作壁上观好了,精彩的很哩。穆玛德琳也不言谢,坐下来,巍然不动,专心观人类稀有的武艺表演。
狂八千前面吃了大亏,心有余悸,不想再吃亏,悄悄跟震地狐说,赶紧转移,震地狐却不肯罢休,反而讥笑他胆小如鼠。他也不多言,丢下她,腾空而起,一隐身,逃走了。
千岁伯的明白,飞速打出一个太阳风,将震地狐打翻在地,纵身一跃,冲上半空,一把拽下狂八千的隐身衣,讥笑道:“兔子是你的灰孙子啦?跑可不是英雄,回头,我们玩个痛快。”
狂八千不敢不从,害怕这个千年老人一掌打散了他,老老实实地跟着,降落到原地来了。
震地狐从地上爬起来,气焰小了许多,不满地说:千岁伯,地球人很幼稚,也愚昧,喜欢夜郎自大,你怎么执迷不悟,跟他们起什么哄啊?”
狂八千也说:地球人就是目空一切嘛,总说他们是大自然的主宰,其实只主宰着地球村和地球村周围的一点点天空,还有一个小小月球村,有那么一点点探测外星球的技术,就以为了不起,该揍。”
千岁伯叫他们重新坐下,深沉地说:“地球人也不知道花星球是重新组合成的人工星球,四季如春,没有自然灾害,没有血雨腥风,完全健康,长命千岁,这又何妨?当初,蓝星人也一样愚昧落后,一步步往前走就是出路啊。你们应当像我们一样对地球人很友好,不应该虎视眈眈,企图奴役地球人。”
穆玛德琳不失时机地问:“千岁伯,蓝星人为何只想做大宇宙霸主,不想以你们为榜样,帮我们加快进化的步伐呢?”
“这是一个星球发展变化的规律性所致,难怪呀。”千岁伯遗憾地说,“花星人刚开始也想称霸宇宙。地球人还没有进入高级阶段,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对付不了蓝星球人的侵略,必须取得我们长期支持。”
普利听的明白,叫穆玛德琳和旁波宁转过身来,低声对他们说:今天真是大开眼界,豁然开朗啊。原来,大宇宙当中真有花星球人和蓝星球人,他们都进化成了飞行人,一个要帮助地球人,另一个却要侵略地球人。这两个外星球都不在地球人的视线之内,那就是2亿光年之外,地球人的天文望远镜无法观测到他们,他们对球采取的一切行动,是利是害,我们都无法预知,这如何是好啊?
旁波宁也忧心忡忡:主席,我也听明白了,花星人是地球人的天使,蓝星人是我们的敌人。花星球啥意思,莫不是遍地花拥锦簇?蓝星球啥意思,莫不是天天都是蓝天白云?如果是,地球只能算是土星球,普天之下,皆是土里土气。我担心对蓝星人防不胜防。
“我丝毫也不怀疑,地球人民总会取的最后的胜利。”穆玛德琳冷静地说。“地球人不能主宰自己,但总有一天可以成为自己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