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办公室,他丢下面包,抓起电话拨通了e国警察厅厅长邱尔提花的宿舍,问他工作情况如何。邱尔提花不好意思地告诉他,昨天傍晚接到指示,随即派人秘密查访,玛甘捷琳在她母亲家生活,除过每个星期六到教堂做礼拜以外,哪儿也没去,任何可疑迹象都没发现。她的嫌疑可以排除。
真的可以排除吗?他狠狠地摇摇头。
邱尔提花没有欺骗旁波宁,他的工作是踏实的,一点没有怠慢,也没有丝毫偷工减料,更没有因为保护本国公民的私心而敷衍了事。但是,他的结论大错特错,旁波宁摇头没有错。
玛甘捷琳的确呆在母亲家中,哪儿也没去。但是,她并不是无所事事。
那天,她到公开审理基因汉的新闻报道,顿时手舞足蹈,连连叫好。一会,像疯了似地跑进她的房间,掏出手机打电话,说了好一阵子,跑出来,穿上白色风衣,疯疯颠颠地跑出去了。
她来到了教堂,见教堂的大门关着,转身走进门旁的一家福音书店,与两个身穿黑色道袍的人碰了面。
这两个穿黑色道袍的人,一个是地罕,化名为重见天日,脸部经过精心整修,完全没有了原来模样,而是一副清瘦高傲的样子。另一个是胡里奥德娃,化名为再得富丽,脸部也精心整修过,掩去了原来那种yín荡风骚的样子,换上了腼腆骄羞的样子。
“两位,你们的指示我落实了,该给我兑现许诺了吧。”她靠近他俩,边翻书边压低声音说。
“这儿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地罕故作紧张地说。“你找个地方,隐蔽一些,咱们仔细聊。”
她二话没说,扭头就走,两个紧紧尾随。
七绕八拐,一连过了好几道街,来到了一条阴暗肮脏满是衣衫褴褛之人的街道中,玛甘捷琳一转身,一低头,钻进了一家炒面馆,就在大厅要了一个桌子,坐下等着。
地罕和胡里奥德娃左顾右盼之后,钻了进来。
刚坐下地罕就问:“这是啥地方,安全吗?”
“绝妙场所。”玛甘捷琳不容置疑地说。“叫化子集中的地方,人称乞丐街,当官的,政府的人,有钱有势的人,谁都不愿来这,可安全哩!参谋长,你有啥尽管说。”
胡里奥德娃抱怨说:“你真会选啦,这么好的地方,叫人心旷神怡呀。”
玛甘捷琳恼了:“嗳哟,我欠考虑了。我们高贵的‘地母’要去五星级大酒店,对对对,皇家大院最高档,我带你们去那儿吧。”朝玛甘捷琳伸出手来,接着说:“付钱吧,情报部长大人。不能老掏我的腰包。我可是靠老爸老妈混饭吃的主。”
胡里奥德娃呼地站起来,喝道:“鸡婆,你敢跟我这样跟我说话,反了天了。别忘了,你是靠我的施舍才活到今天的。”
玛甘捷琳毫不示弱,“腾”地一下,跳起来,骂道:“胡里奥德娃,你狐假虎威的日子已经结束了,老娘我不用对你卑躬屈膝了。你给老娘听清楚,今非昔比,现在我是你的施主,没有我,你只能活活饿死,耍什么威风?你给老娘放明白点!”
胡里奥德娃气得两眼直翻,就要大发作,地罕教训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喋喋不休好不好?咱们不是老同学嘛,讲点同窗之谊,都消消气吧。别忘了,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藤上三个苦瓜,应该同病相怜才好嘛。”
两人这才冷静下来,相互说了对不起,接着谈事情。玛甘捷琳叫地罕兑现许诺,先说他们怎么能逃出了大冰谷。地罕就坡骑驴,要她答应一个条件。她问是何条件,他叫她先答应了再说。她犯了急,就答应了。他狡赖地笑笑说:请你再筹一笔钱。
“这不行!刚给了一笔钱,才几天,又来要,还没完没了啦。”她气的两眼冒火。
“嗳哟,三万b元,我和胡里奥德娃买买衣服,化化装,吃饭,租房,三下五除二,就完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胡里奥德娃帮腔:“阿琳,我们现在落难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能办到的。你有能力帮我们度过难关。”
“度过难关,难啦。”玛甘捷琳负气地说。
胡里奥德娃同地罕对视一眼,阴森森地说:“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度不了难关,阿琳啦,恐怕我们都得下地狱。”
她的话中暗藏杀机,玛甘捷琳当然听的出来。如果她拒绝筹款,就会大祸临头,不是性命之忧,就是家人遭殃。这两个狗男女可是和独磨俄及没有两样,都是大魔头。她让步了,不,是屈服了:“好吧,再来一次,就一次。再给你们三万。以后你们自己也多想办法,别老吃我的。”
不意,地罕竟狮子大开口,坚持要三十万e元。玛甘捷琳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她瞅着了两个魔头眼睛里的血气。两个魔头这才笑逐颜开,大吹在擂地向她讲了逃出大冰谷的经过。
那天,穆玛德琳率领平狂大军打垮狂犬军,独磨俄及为争夺氧气,命令地罕枪杀喽罗们。地罕自思大势已去,阳奉阴违,一面吩咐枪杀喽罗,一面却找到胡里奥德娃,商量趁混乱之机逃走。
“逃不出去呀?”胡里奥德娃急得满脸通红,“炮声轰隆,吸氧弹遍地开花,大魔头杀人不眨眼……”
地罕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就是死脑筋,被大魔吓傻啦,还地母呢,一点胆识都没有。我知道,你肯定还要说,没有飞碟,逃不走啊?傻子!呆瓜!有我在,咱们哪里都能去。跟我走!”
“就这样走?”她疑惑地说。“原装原貌,就算逃出去,还不是落入法,得化化装才行啦。”
“这个我智多毛当然早所虑了,你跟我走,一切听我安排就是。”
两人慌忙来到地罕窟,地罕用力掀开地铺,下面露出一个洞。“亲爱的,大魔头有暗道,我也有暗洞。”他得意地笑着,跳下洞,取上来一个蓝色包袱,接着说:“亲爱的,有这个我们还不能比翼双飞?”
她拿起那包袱一,明白地罕早就心怀二意,平时多了心眼,悄悄做了手脚,为自己准备了后路,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神仙助我!”抱住他的头,狠狠地热吻,直到他疼痛起来,推开她,紧张地说:“事不宜迟,赶紧逃命,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温顺地挽住他的胳膊,他抱着飞碟,悄悄走出窟来,趁着混乱之机,借着弥漫的灰尘和雾气,展开飞碟,跳上去,急速上升,升到谷岸,超低空飞行,飞到了蝴蝶湾,降落在一片密林中,休息一会之后,取出一些罐头和水果,吃了一饱,便相互化装。胡里奥德娃原本就是化装高手,与地罕早有一腿,现在又对他心存感激,有意别出心裁,一个变成清瘦高傲的教师模样,一个化为骄羞腼腆的家庭主妇。
“阿琳,不瞒你说,我们当时真是孤注一掷,没想到竟然大功告成。”胡里奥德娃心有余悸地说。
“你说的,多没劲。”地罕生气地说。“什么孤注一掷?是稳操胜券。大魔头奄奄一息,自顾不暇,哪里会发现我们逃之夭夭。穆玛德琳专心致志,盯着大冰谷,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能从密集的吸氧弹中退避三舍。我敢跟你们打赌,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想到我们能死里逃生。”
“我恭喜你们了。”玛甘捷琳阴阳怪气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什么福?豆腐!”胡里奥德娃懊丧地说。“自打逃出来,就没过上一天安神日子,躲躲闪闪,藏藏匿匿,总总觉得身后有便衣跟着,好像那下水道里头都有警察埋伏着,随时都会逮捕我们,真难熬。”
“嗳,亲爱的,别太悲观嘛。”地罕故作轻松地说。“躲藏和躲藏可不一样啊。在这儿可比在大冰谷舒服多了,有吃有喝,到处都是热乎乎的,就是在这乞丐街,也能放开眼界,快快活活地说话,大冰谷那有这样的自由自在吗?”
“嗳哟喂,我的参谋长,你乐不思蜀呀!”胡里奥德娃呛他,“该不是要追求彻底自由了吧?”
地罕“嘻嘻”一笑:“你说的,尽是气话。当叫化子我才不干呢。不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唉——重重地叹口气,接着说:“上了贼船没法下来喽。”
这一说,三个人未免感伤起来。胡里奥德娃竟然泪流满面。玛甘捷琳也眼泪汪汪。地罕也不劝她们,自顾一个劲地长吁短叹。
这样憋了一会,地罕振作起来,说肚子饿了,要玛甘捷琳请客。玛甘捷琳便要了三碗炒面。刚要吃,几个叫化子一拥而上,先朝三个碗里吐了口痰,接着端上就跑了。胡里奥德娃要追,地罕说算了,叫化子比他们可怜,就算是行善积德罢了。玛甘捷琳咬着嘴唇,又要了三碗炒面,放在桌子上,不吃,等叫化子再来抢。可是,胡里奥德娃满面怒气,紧握双拳,算是震住了乞丐们。三人这才安心吃了面条,抬屁股走人。
刚走到门口,地罕望着了柜台上的烟酒,顿时垂涎三尺,双手抓住柜台,说:“好烟,好酒!我要抽烟喝酒!”
玛甘捷琳不理他,大步跨出门外,被他追上,硬是拽了回去,非叫她买酒不成。她执拗不过,勉强同意,掏出一张百元大票,买了一瓶一星级白烧,要了几个素菜,三个人就喝起来。
没喝几口,过来一个中等身材满脸阴气模样很像黄鼠狼的男人,往空位上一坐,大言不惭地说:“三缺一,正好啊。我来了,阴阳平衡,酒更有味啦。”说完,就像是自己请客似的,抓过酒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给三位倒满了,叫道:“三位,见笑了。来,认识认识。”一仰脖子,一饮而尽,接着说:“我叫史海仁。请问三位尊姓大名。”
三个人都不由地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问:“史海仁,小人改良协会会长!不是死了吗?”
史海仁顿时眉飞色舞:“死而复活,死而复活!哈哈哈!”
三个人又不约而同地问:“怎么可能?”
紧接着,玛甘捷琳大惑不解地问:“你难道保留了基因血浆?华宇美智超可从来没有给谁采留过基因样本啊?”
史海仁像突然吃着了老鼠屎一样,猛地吐出了嘴里的菜,骂道:“姓华的,别提他。我对他恨之入骨,才不找他办事呢。”神秘地一笑,故弄玄虚地说:“我有神仙相助也。”
地罕和胡里奥德娃不由相视一笑。地罕轻声问:“你从哪儿来,不是南极吧?”
“南极?你干脆说大冰谷好了。那个鬼地方,鬼才去呢。告诉你们吧,我从麻星汀来。”
胡里奥德娃试探着问:“你那天没被霸宇宙摔死吗?”
“霸宇宙?他算老几,怎么能摔死我?他不能!谁都不能把我怎么样啊。我有神仙朋友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史海仁得意洋洋,大言不惭。
三个都叫他说个明白。他猛喝一口酒,夹一块肥肉塞进嘴里,边咀嚼,边说出了他死而复活的事情。
那天晚上,霸宇宙把史海仁猛地摔到地上,以为必死无疑。没料想他摔在了一堆泥沙上,并没有化成肉饼,只是摔得太重,昏了过去。一连昏睡了三天三夜。
本来,麻星汀市植物园是个很吸引人的地方。平常总有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开车或是徒步前来参观园中那些千奇百怪的植物,品赏姹紫嫣红的百花香味。但是,东方雄与霸宇宙遭遇之后,外星人与地球人鏖战,马克用电子导弹轰击也无济于事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全世界。麻星汀的居民们更是以讹传讹,把霸宇宙说的比神仙还厉害十分,简直是无所不能,吹口气就能叫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就这样,自己把自己吓住了,谁也不敢再踏上去植物园的道路。史海仁也就平平静静地躺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晨,史海仁还在昏睡之中,躺在那堆泥沙之上,等待死神召唤。一阵狂风吹来,灰沙再次钻入他的鼻孔耳孔和头发里脖子里,灰色西服上的灰尘更厚了。
风沙过去了,又刮过一阵人来风。狂八千从天而降,落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穿着蓝色衣服,探头探脑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找着找着,他找到了史海仁身边。“啊哟,这儿,有个——地球,人。”他瓮声瓮气地说。“死了,没有?”伸手摸摸鼻子,又摸摸肚子,“嘿嘿”一笑,又说:“没——死,我来,救他。”站起身,挪开一步,喊一声:蓝云团!一团小巧的蓝云团在他面前跳动起来,慢慢地挪到了史海仁身上,晃动,晃动,最后在鼻子和嘴上停下,持续了五分钟。他喊一声“好啦!”史海仁就坐了起来,糊里糊涂地问:“我在哪儿?”
狂八千在他面前蹲下,得意地说:“你在,荒——郊野外。”
史海仁见了他的面孔,惊叫道:“你是谁?脸色这么难,吊死鬼啊!”
“不用,怕,我是——狂八千。!”
“蓝星人?侵略者,杀无赦!”惊巩之中,史海仁说出了文森特编写的三字经。
“你恨——霸宇宙,是——他要,摔死你。”
“我就是恨霸宇宙,恨蓝星人。你是蓝星人,我就恨你,你滚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嘿嘿,你——不能——恨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史海仁下意识地摸摸胸口,疑惑地说:“你救了我?何以为证?”
“你的——体内,有——我的,气——流。”
“何以见得?明明是我自己的气流,真气,支撑着我,顶住了霸宇宙那个狗日的猛摔。”
“你,不信?好,我收——回,气流,你——还能——撑,撑住?”
狂八千收了气流。史海仁顿觉天旋地转,急忙叫道:“别,别,别。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恨你,我只恨霸宇宙。”
狂八千嘿嘿笑着,继续给他输送气流,直到他完全清醒,才收了手。他感激涕淋,表示愿意为他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又问为何要救他,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
狂八千说:霸宇宙回到大冰谷,大吹大擂,同地球人打了一场硬仗。地球人动用导弹他都顶住了,还把一个地球人摔成了肉饼。地球人真如蚂蚁昆虫一般,弹弹手指,呵口气,放个大屁什么的,就能叫他们灰飞烟灭。我知道,他这样说,是指桑骂槐,责怪我办事不力,心中不服气,叫他别自吹自摆,他就叫我眼见为实。我就来啦,找到了导弹碎片,又找到你。我发现你还有一口气。但是这口气会在昏迷中完全断绝。“就是,说——你的,气——不够了,再——过两天,就——会,在——昏迷中——死了。我——把你,救活,不让,你死,好——嘲笑,霸宇宙,没皮——没脸,吹牛——胡弄人。谁——叫他,老——骂我是——笨蛋的。”
“这就是奇迹。”史海仁眉飞色舞。“怎么样?你们听的入迷了吧。”
“原来这样,真是奇迹。”地罕恭维道。“你还和狂八千联系吗?”
“联系。他不让我老是找他,叫我有急事的时候,爬在地上学三声狗叫。”史海仁不满地说。“他妈的,这狗叫还真不好学。我不学。”喝了一大口酒,接着说:“他叫我就和叫化子呆在一起,这样安全。开始,我不愿意。后来,我慢慢觉得,当叫化子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嗳,三位,你们样子,不是叫化子。”
“差不多啦!”胡里奥德娃沮丧地说。“叫化子好啊,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安乐的很哩。”
地罕举起酒杯吆喝道:“来,让我们为当叫化子干一杯!”
四个人都喝了。地罕又说干脆一醉方休。于是,玛甘捷琳又要来一瓶酒。四个人放量猛饮。史海仁不胜酒力,一会就喝醉了,倒在地上,打起猪嚎似的呼噜。
地罕厌恶地踢他两脚,“呸——”将一口浓痰吐到他的脸上,再用脚抹抹,不屑地说:“小人,还想糊弄爷儿们?”
胡里奥德娃笑道:“我倒觉得他好玩哩。冒充史海仁混吃混喝,还编出狂八千是他神仙朋友的故事,跟大魔头差不离了。”
玛甘捷琳的眼光飘忽不定,一会两个魔头,一会史海仁,没吱声。
地罕再踢史海仁一脚,招招手,两个女人便凑到他的耳根下,他压低声音说:“我们就当叫化子了,真他妈的安全。这叫卧薪尝胆。玛甘捷琳,你继续做你的孝顺女儿,抽时间来这碰头。公开审理是一出戏,穆玛德琳的政治戏,要清君侧,别管它了,弄不好,会陷进去。”
玛甘捷琳说:“这样最好。我还去华继业那儿,在他的中心打工。世界头号大富豪的干女儿,可是谁都不敢欺负哩。”
胡里奥德娃摆出上司架子,用命令的口气说:“就这样办,我们一起卧薪尝胆,东山再起。大王一定去了蓝星球,霸宇宙非常喜欢他。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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