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玛德琳不答,朝亚当斯着。亚当斯会意,用平和的语气说:“基因汉,你冷静点。基因人应当比自然人更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基因汉不让他说下去,指着他的鼻子说:“我的情绪都是你们自然人败坏了的,你们该控制控制算计人才是。我叫你闭嘴,你还噜苏什么?”
亚当斯忍无可忍,将小酒杯往饭桌上一拄,以牙还牙,说:“基因汉,请你尊重我,别老是闭嘴闭嘴的。你有什么权力和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这样暴躁,真不像基因帅哥,倒像乡村野夫。主席喜欢你,有心栽培你,你应该知恩图报才是。该闭嘴的是你!”
穆玛德琳一旁着,嘴角挂着微笑,心中幸灾乐祸:这两个男人,真像两只雄鸡,相互斗架,好戏一台呀!嗳,一个爱我,一个我爱,谁败北,不管谁败,我超美女主席决不改初衷。
亚当斯的一番话点中了基因汉的要穴,一下怔住了:是啊,穆玛德琳喜欢我,阿娜早就说了,业洋为此还跟我闹过别扭。能被一个位及至尊的大美女喜爱,多么令人羡慕啊!亚当斯这么优秀,追她追得发疯发狂,她可是连脖子也没给呢!可是,亚当斯说了,我没有权力和资格对他指手画脚,那么,我又有什么资格得到超美女主席的爱呢?难道就凭我是第一个基因人……
亚当斯不让他想下去,用嘲笑的口气说:“基因帅哥,怎么不说话啦,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义正辞严的模样,乍一下子蔫巴了,不是理屈词穷了吧?”
基因汉朝他笑笑,说:“不好意思,刚才我太激动,我向你道歉!”指指他肩膀上的一颗星星,又说:“你是军事部长,少将,我没资格向你动怒,请多多原谅。”
“向我道歉就不必了。”亚当斯没好气地说。“快向主席道歉,感谢主席的格外关照。”
基因汉立即端起一杯酒来,双手捧着,递给穆玛德琳,认真地说:“尊敬的主席阁下,基因汉向你陪不是了,请你原谅我的鲁莽。我是第一个基因人,向自然人学习也理所当然。我衷心……”
穆玛德琳不让他说下去,淡淡一笑,接过酒杯,说:“到底是基因人,灵敏度实在是高,不像自然人老是认死理,铁棒槌一根。”端起一杯酒,递给基因汉,又说:“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说的都有理,就别争了,否则我这家宴就变味啦。来,我们三个同喝一杯,祝我们的友情万古长青!”
放下酒杯,接着说笑。基因汉突然提出,要亚当斯出去一下。亚当斯不乐意了,说:“凭什么叫我出去,显示你跟主席亲近,出我的洋相,煞我的威风?没门!我要你先出去!我和主席还有要事相商!”穆玛德琳又气又急,但又不便阻挡,他毕竟是她多年的秘书,又是讨伐狂犬军的大英雄,驳了他的面子可要遭舆论攻击的。她只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亚当斯这句话显然大大刺激了基因汉,有要事相商,就是说他们是要人,而他基因汉只是平头百姓,不经眼的小人物,不能跟要人在一起!“好吧!我听主席秘书和军事部长的。”他平静但讥俏地说。从怀中掏出那块金黄色的英雄牌手表,轻轻的却是沉稳的放在饭桌上,接着说:“祝你们成功!告辞了。”
穆玛德琳急忙拦阻,可他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她只得起身追出去送他。追到天井,她叫住了他,说:“怪我不好,不该叫亚当斯来作陪。表我是真心送你的,你还是笑纳吧。”
他回转身来,朝她深深地鞠躬,答非所问的说:“我败了,是败给我自己。请主席放心,我会努力的。”
基因汉就这样走了。穆玛德琳握着那块手表,失神地站在天井中,良久,自嘲道:“自作多情!基因人是高枝,难以攀折哟。”
亚当斯不便跟随穆玛德琳去追基因汉,独自饮酒,心想:我撵走了基因汉,超美女大主席必然不高兴,真是越抹越黑!基因汉明明鲁莽的很,没啥大能耐,她为何就是喜欢他,一面之交就送他那么贵重的手表,而我苦苦追求她多年,她连片树叶也没送过……想着,想着,不由醋意大发,在心中发狠:哼!她对他动了真情,对我就会更加冷漠,得罪了就得罪了。亚当斯得不到的,绝不能让别人得到。
穆玛德琳回到坐位上,脸色难。他见风使舵,说:“主席,基因汉或许有急事,别怪他。我们撤,到客厅喝茶,我真有要事禀报呢。”
来到客厅,她无心闲聊,问他有何要事,叫他快说。他欲擒故纵,一本正经地说:“主席,我还是闭嘴吧。说了,你也不会赞成的。”
“没有骰子,我怎么掷点子呀?”
他抿了一口茶,顿了顿,说:“主席,说对了,你别夸奖。错了,你也别批评。我觉得你的思路没有错,基因汉必须培养成全体地球人的一面旗帜,多才多艺,德高望重,通才,就得是通才。所以,我劝主席,别生他的气。”
“谁还没有点小脾气?犯得着生气呀?”她宽容地说。“为一点点小事就生气,我恐怕早就气死啦。古人当皇帝都讲究宽宏大量,现在当总统特别是世界总统更要有比天还博大的胸怀。再说了,基因汉是维护他的自尊心、自豪感,又不是瞎胡闹。”
“对,对极了。”他恭敬的说。“听主席这样说,我的想法就有价值啦,主席一定会赞成。”
“快说呀!”她催促道。“啥时候学的吞吞吐吐,拐弯抹角的了。”
“不,我是郑重其事啊!”他故弄玄虚。“为把基因汉锻炼成通才,我建议继续考验他。”
“老调重弹!”她毫不客气地说。“你以为我怕了基因汉,或者说担心徒劳无益,放弃了原来的打算?”
“主席,你错怪我了。我是说,在你的原计划中添上一条,很重要的一条,叫基因汉接受军事训练,将来建立基因人jūn_duì,好让他担当元帅重任嘛。”
她听了,眼前一亮,称赞道:“很好!深谋远虑,匠心独具呀。我采纳了。”
他假装高兴,眯起两眼,大声说:“愿为主席效劳!我回去了,祝你科学!”
回到宿舍,亚当斯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超级大美女,你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你也有闻人家臭屁的时候!你也有被我牵着鼻子的时候!我爱你,你却不爱我。你爱基因汉,我非叫你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哈哈哈!基因汉,你又败了,我又把你赶出绝代佳人的怀抱了,等着瞧吧,有你好受的。”
回到太空红招待所,基因汉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后悔不该当着亚当斯的面跟穆玛德琳大发雷霆,还把手表还给她,叫她在她所不爱的人面前丢脸出丑,想给她打电话道歉,却又拿不定主意,想给阿娜诉诉苦,却又害怕她训斥。思来想去,索性不管那么多,错就错了,自己慢慢改正,相信穆玛德琳不会小肚鸡肠,而是大人大量,不往心里头去。主意既定,倒头便睡,一觉醒来,民主广场的大钟敲响,已是太空站时间九点正。翻身起床,走进卫生间,刷了牙,打开凉水笼头,猛冲一阵,擦净脸,抹些基因美男士面膏,这可是阿娜特意叮嘱他从太空站超市买来的,梳理好头发,镜中自己的青年发型,显得青春,精神饱满,意地笑笑,走出来,穿上四季春淡褐色休闲服,到一楼餐厅吃些奶酪和面包,爬上五楼,回到52房间,给阿娜打电话,说他一切都好,叫她尽管放心。
放下电话一会,亚当斯来了。两人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亚当斯言归正传,表情严肃地说:“基因汉,穆玛德琳主席叫我来传达她的指示,请你到军事部报到。”
“什么事?”基因汉不无紧张的问。
“我也不知道。”亚当斯有心哄他,“你去了就清楚啦!”
基因汉二话没说,起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想:阿娜教过我,办事应当雷厉风行,我愿意听她的。
来到军事部,一个留着卷发,长着一对鹰眼,鹰勾鼻子双大又尖的少将军官接待了他,先要他填写一张表——联合**事部军事训练科目表,好家伙,一共有十八个科目,射击,投弹,越野,囚渡,拳术,格斗,驾驶,空降……
我可以不填吗?他怯怯的问。
想拒绝,不行!可以选择,起码要有八项。少将傲气十足。
我又不是jūn_rén,可以选择拒绝嘛。
别噜苏!少将大声训斥道。新世纪,全体公民都有接受军事训练的义务和责任,这是法规。你想做违犯法规的基因人吗?
少将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周围的军官们,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跑过来动静,一果然是基因汉,不顾一切地上前与他握手,拥抱。
你们干什么?擅离职守,想被解职吗?快回去!各就各位!少将怒气冲冲。军官们害怕了,都用手势同基因汉告别,悄没声儿地跑回各自的办公室去了。一位女军官忽折回来,朝他耸耸小巧的鼻子,说:“少将先生,别老是一团烈火,气大会伤身嘛。你基因帅哥,多温柔!部长助理,可不是部长哦!”“去你的吧。”少将凶巴巴地说,还举着拳头,“小心我的拳头,我可是拳击亚军。”那女军官一伸舌头,耷起两手,假装害怕地跑走了。
原来你是亚当斯的助理,干嘛这么凶,和气一点不行吗?基因汉不解而又不满地说。
你不懂!这是军威所需,军纪所需!少将恼怒地说。你是基因人,但你还是地球人的一个公民,必须守规矩。实话告诉你,我反对基因再造。亚当斯部长命令我负责你的军事训练,他说超美女主席要特别培养你,我心中老大不愿意,可我是jūn_rén,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我接受了命令,我就得对他们负责,也得对你负责,尽责尽力。你呢,必须听我的。
哦,我懂了。不过,我还想问问阿娜,才能作决定。我是她抚养大的。
应该,应该!少将和气多了。你问吧,她是可以信赖的人。
“将军,你不是反对基因再造吗?”基因汉纳闷地问。“怎么还赞赏阿娜呢?”
你又不懂了。我反对基因再造,但我不反对阿娜小姐。她美丽,专注,博爱,她还非常善良,我崇敬她。
这是拿自己的矛戳自己的盾,不可思议呀!基因汉不无嘲弄地说。
这叫并行不悖!我不相信基因人时代会到来,也不相信自然人就不能打败外星侵略者,可我相信阿娜小姐并不比穆玛德琳差,相信她所教导出来的人一定会是好样的。他掏出香烟来,狠狠地吸了一口,“总之呀,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jūn_rén就这么简单,以后跟你慢慢说吧。”
那我就先执行你的喽。基因汉讥讽地说。我先向阿娜请教一下。他抓起桌上的电话,被少将一把按住了,教训道:“不懂规矩!你要这样说,报告长官,基因汉要用一下你的电话,可以吗?请指示!”
基因汉立即两腿一并,大声说:“报告布撒丁少将长官,基因汉想用一下你的电话,请教一下阿娜,可以吗?请指示!”
少将快活地笑了,说:“这还差不多,穆玛德琳主席和亚当斯部长都说基因人灵敏度高,还真不假。打吧,多说几句。嗳,代我向阿娜小姐问好,致敬!”
电话上,阿娜坚决支持基因汉接受军事训练,说jūn_duì是产生英雄的摇篮,他将来要当地球人的大英雄,当一阵子兵是必要的。
基因汉说布撒丁将军向她问好,致敬,她请布撒丁说话,可把这位将军乐坏了,忙不迭接过话筒,喊道:“沪莫玛柏莎小姐,你好哇!我是布撒丁少将,你的崇拜者。”
阿娜彬彬有礼地回答:“布撒丁将军,你辛苦了。我也很钦佩你。新世纪jūn_rén仍然是最可爱的人。有机会,我会来拜望将军的。麻烦你多多费心,严格训练,力争名师出高徒啊!祝你科学!”
“遵命,遵命!”布撒丁乐不可支。“你多保重,我永远崇拜地球人民的女英雄。祝你青春常在!”
他放下电话,基因汉已填好了表,递到他的手中,他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说:“基因汉,你果然名不虚传,如此敏捷,真不简单。嗳,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基因汉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偷来的呗,刚才,军官们进来有叫你名字的,再就是你这文件上签了你的名字呀!”
哈哈哈!眼疾手快!你的面试关已顺利通过,我满意了。跟我走吧!
是!布撒丁长官!基因汉对你有条意见,请你采纳。
头一回见长官,就敢提意见,不简单,将来一定非同凡响。说吧!
基因汉指指他手中的太空牌超长香烟,又指指烟灰缸中的烟灰,再指指墙上的军官守则和办公室规则,正儿八经地说:“你在办公室抽烟,违犯了规定,必须改正!”
“哈哈哈!”布撒丁一阵大笑。“提的好啊,我向你保证,现在就改,立竿见影。”把烟屁股摁进烟灰缸,诡谲地一笑,摸一下基因汉的头,轻声说:“改了吧!告诉你,亚当斯和穆玛德琳都批评过,我屡改屡犯,不,屡犯屡改呀!”
我懂了,向长官学习!基因汉调侃地说。
向我学习,很好啊。布撒丁开玩笑说。嗯,我开始喜欢你啦。走,跟我去开飞机。
两人快步来到军事部的小车库,布撒丁打开他的车库门,开出一辆草绿色越野车,叫基因汉驾驶着,开到了军事机场。将车停在一个宽大的车库里,两人爬上了一架草绿色直升飞机。布撒丁操作一番,直升机飞上了半空。基因汉还没来得及适应机上的条件,布撒丁竟让出驾驶员位置,硬是把他推了上去。
这下好了。基因汉笨手笨脚,顾此失彼,飞机一会下降,一会昂起头,一会偏左,一会偏右,老是摆弄不顺当。布撒丁作壁上观,既不帮手,也不指点,只是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惹得基因汉心头火起,大叫道:“将军,叫你笑,叫你笑!一会叫你知道,没有你,我也一样摆平!”布撒丁还是不理不睬,任凭他手忙脚乱,渐渐地,飞机不是直升,而是直降,降到了离地面两百米处。啊——基因汉惊叫一声,猛地一脚蹬下去,飞机一声怒吼,浑身一振,猛然昂起头来,飞速上升。哈哈!基因汉大笑几声,说:“报告将军,我摆平啦!原来,开飞机这么简单啦!向前一蹬,是加油,升高。抬抬脚,是下落,减速。嗳哟,全自动,只要会按电钮就成!”
“好聪明!不愧是第一个基因人!”布撒丁由衷地夸赞道。“你开创了直升机驾驶的新纪录啊。以前的训练,从来都是三天才掌握。你只用了二十多分钟,还没要教官费口舌。奇迹,奇迹!好,调整方向,飞向赫德巴德群岛!”
基因汉打开一个显示屏,地球全图随即显现出来。他又按动一人键钮,拨动图上的指针,将其指向南极洲赫德巴德群岛,回头对布撒丁得意地笑笑,说:“报告长官,准备完毕!”
布撒丁哈哈一笑,说:“jūn_rén的不是,应当说:操作完毕。”
六个小时以后,他们降落在赫德巴德群岛的一个小岛上。军事训练,不!对基因汉来说,是军事考验,正式开始了。
基因汉从十八个项目中选择了八项。第一项是开飞机,已经训练过了。第二项泅渡,布撒丁把他带下岛来,也不解说,叫他一起脱光了,把他推进海水之中。海面起来并不算很宽,布撒丁说只有三百米。可基因汉是个旱鸭子,不通水性,呛了不少海水,还是没学会。布撒丁不耐烦了,骂他笨,托着他的下巴,把他牵引到了深水处,猛然一丢。“啊呀,妈呀!……”基因汉恐慌地大叫,胡乱扑腾着水面,溅起高高的水花。布撒丁乐得哈哈大笑,取笑他说:“基因汉,原来你也会喊妈呀!你以后再敢不叫阿娜妈妈!”
他的话音刚落,基因汉大笑起来,叫道:“报告长官,我会啦!比比,我准把你甩个八丈远。”
布撒丁壮其言,说声“接受挑战”,奋力向前冲去,两人争先恐后,游向对岸。结果,不分胜负。布撒丁大口喘着气,朝他竖起大拇指,说:“大气也不喘一下,真是好样的。你又开创了军事泅渡的新纪录,你可能不信,从来没有人能和我平分秋色。”他伸手表,接着说:“三百米,五分钟,优中之优啊!好,回去,潜泳!”
六分钟后,布撒丁回来了。可基因汉还没露头。等了两分钟,还不见基因汉浮出水面,他未免着急起来,害怕他出了意外,不停地喊:“基因汉,基因汉!”
又过了两分钟,基因汉在他左侧一百米的水面露出了头。他惊喜地冲了过去,同他拥抱,激动地说:“把我吓坏了,你可不敢出事,否则我可不好交待啊。”
基因汉嘿嘿笑道:“对不起,长官,我没把准航向,偏了一百米。让你担心了。”
“来这担心是有价值的。”他高兴的说。“你起码多游了五十米,在水下比我多呆了四分钟,我要对你说,你现在是全世界潜泳运动健将!好,进行第三项,登山!”
两人就势攀登小岛西面的悬崖。基因汉原以为真是登山,凭着攀登枫林山的经验,并不在意,没想到,其实是攀登悬崖,完全是两个概念,心中自然叫苦不迭。可是,布撒丁身先士卒,已经徒手攀登起来,他不敢怠慢,只能跟上他,奋力攀爬。
两个小时以后,他终于攀登到了崖顶,与布撒丁只差一步之遥。布撒丁满意地笑了,说:“比我这个老将仅仅慢了两分钟,很不简单了。以往的新兵登山最快也得三个半小时。不过嘛,你付出了代价,血的代价。”
基因汉在脸上抹一把,弄的满面血迹,指着布撒丁的脸大笑道:“报告长官,你的代价不比我小哇!”原来,布撒丁脸上也被划破多处,血迹斑斑。他学着基因汉也在脸上抹一把,大笑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