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何时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左思右想竟是除了答应大夫人外再没别的办法可行。
府中今日人多,若是大声叫喊也能引得人来,说到底方氏又不能真的对她怎么样。可喊来了人又能怎么样,同来人说是方氏把她禁锢在这里的?在她自己府里?有人信才怪,她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可得方氏惦记的。谁能想到为了接明娴回去,方氏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想出这样的馊主意,简直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老夫人实在是不甘心,恨声道:“你这是打量接回了明娴便再同谢家不往来了?”
“怎么会,谢家是明娴嫡亲的外祖家,我这个当继母的难道还能阻了明娴同外祖家来往?只等谢府风气叫老夫人整顿好了,自是会时常登门拜访的。”
见侄女的德行又被大夫人拿来说事,王老夫人气得直喘气,沈嬷嬷又拍又抚的才叫她一口气顺下去。“罢了,我看明娴如今一颗心全都倾向侯府里去,是再不记得我这个外祖母了,要走就赶紧的走,别叫我再看到你。”
大夫人眉头一挑,笑道:“老夫人这话可就外道了,难不成老夫人觉得大姑娘在外祖母身边才是尽孝,回到侯府祖母父亲身边便不是尽孝了?这话我可不能依。”
“你这个……”方氏说话滴水不漏,叫王老夫人找个茬子都不能,气得手捂着胸口好半晌才又开口道:“好好,这是你自己不愿意走的,你不是想光明正大地接明娴回去么?当初明娴母亲托梦给我,是她不放心明娴,我才接了明娴在身边养着。如今明娴要回侯府,为着安她母亲的心,你这个做后娘的是不是也该去拜见一回,好好说道清楚才是。”
大夫人听了半晌没开口说话。
王老夫人以为戳中方氏痛脚,总算是舒出一口起来,得意道:“怎么,你不愿意?按理说你这个继室给明娴母亲上柱香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是打算跟着一同回侯府,亲眼看敏毓给姐姐上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是嫁进侯府,即便人已经没了,上的也是卫氏的族谱,明娴母亲的牌位自然是在侯府的家庙里供奉着的。
“咳咳,”王老夫人只觉得再纠缠下去真是要折寿了,有气无力地放弃道:“佛堂里有明娴母亲的画像,你若是同意,我自会让人领你过去。”
她嫁给卫文贤那会,明娴母亲去了已有四五年,本就跟她没得关系。更何况死者为大,上柱香而已,也触及不到她的底线。大夫人只觉得王老夫人太好说话了,又问道:“老夫人只这一个条件,没别的了?”
经大夫人提醒,王老夫人突然想起一事,厉声道:“明娴母亲的嫁妆你休想带回侯府。”当初王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既不放心明娴,自然是连女儿的嫁妆也一并要回来的。女儿只有明娴这一个,当初的陪嫁将来也全是明娴的,王老夫人可不会叫旁人沾了女儿的嫁妆去。
“明娴如今也大了,她母亲的陪嫁老夫人想来留着单子的,只管跟明娴交接清楚便可。老夫人放妥心,不会有人惦记。”大夫人说完话,站起身,也不说话,只盯着王老夫人看。
老太太这会就是惊弓之鸟,见方氏盯着她看,不晓得方氏还要作什么妖,还是沈嬷嬷在一旁提醒:“夫人是等着人领路罢?”
“……那,那你还不快去!”王老夫人这会子看什么都不顺眼,气恼地道。
房门打开,屋子外头,夏至笑呵呵地同一直等着王老夫人的丫鬟开口道:“想来是老太君同咱们夫人叙完话了,这厢就不耽搁姐姐们地功夫了。”
她和冬至才刚引了王老夫人到这处屋子里来,老夫人的丫鬟便找了来。与其藏着掖着露了馅,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夏至是安平侯府大夫人身边的丫鬟,之前一直围着大夫人转的,内院的丫鬟自然认识。夏至对她们说是大夫人同谢府老夫人在里头商量事情,丫鬟们也只能相信。
后来隐约能听到老夫人的声音,丫鬟们再没有可怀疑的,心里虽急着别耽误了开席的时辰,也只有在外头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