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没想到她竟然还能保持清醒,以至于将刚刚包扎好的左腕不着痕迹地朝身后收了收。
“喝药,喝了就不痛了。”
“这究竟是什么。”
她清冷的眸中映着跳动的火焰,分外明亮。
男人唇角不由勾起一个弧度:“你在这里,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问我,‘这究竟是什么’‘你究竟是谁’。当初我是安东尼,你至少还是喝了,如今我是顾君莫,你反而不愿意了。我要你爱惜自己,你不听,我说我不想继承寰宇,你却帮着姜文宇,我一时气愤之下说的那句让我痛恨自己至今的那句让你离开,你倒是该死的合作!”
说到这里,顾君莫顿了顿,眼底眸光微变,沉了几分,接着道:“我说我会守护你的性命,这句是绝对的承诺。我不会伤害你的阿凌……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地……听我一次?还是说,你就是打定主意要跟我倔到底?”
他的嗓音很温醇,是她一向认识的,属于那个男人的声音。狭长的凤眸中柔光点点,温柔得醉人。
冰凌看着眼前人,有些被迷惑般,不禁微微眯起了眼。
这个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她如此卑微了?他为什么总是……让她觉得如此歉疚……同时心中又像是满溢着幸福……
顾君莫看着眼前人纤长的睫羽好像一层纱幔,轻轻垂下又掀起,最终沉默着接过了他手里的汤碗。
苦味带着膻腥让她微微蹙眉,然而最终是一饮而尽。
“乖。”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指尖亲昵却又像是理所当然地拭去了她唇角的药汁,狭长的凤眸中带着明亮的笑意:“现在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天说。”
这注定是沉默的一个晚上。然而她却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属于那个人的心跳。
他轻轻拥着她,并没有太用力,可是温柔的气息却紧密缠绕着她,撩动感官,让她耳根有些微红。
所有的疑问,所有的恼恨,所有的误会和不理解,甚至是怀疑——
就像她之前领悟的那样,所有的这些在生死面前都不重要。
她还是见到他了。
“十一,如果那个男人不远万里地过来接你,你还会接受他吗?”
耳边仿佛响起了之前安东尼问的那个问题。
他问这样的问题是为什么,她明白。
他是想要道歉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苦步步紧逼,尤其是在已经所剩无几的寿命面前。
有这样一个晚上,忘记立场,忘记任务,只是作为“十一”与他相拥在一起……
心脏仿佛被填满的感觉,她知足且感激。
仿佛是感受到她的情绪,顾君莫没有说话,却稍稍将她拥紧了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逼近中午,冰凌却错愕于,这是她感染了这种病毒之后的第一个好梦,竟然没有被梦魇惊扰一觉天明……
看来他的药,是真的有效用,可是为什么要用他的血……
思及此处冰凌这才惊觉,石洞里竟然空无一人。心中想着他可能是去打猎中午的食物,她原本并没有多想,可是床头那碗冒着热气的蔬菜汤却让她明白了对方才回来过并没有出去多久。
可能是……采药去了?
一边为对方的行为想着注解,一边艰难地坐起来伸手去够床边的石碗,然而下一秒,她才突然惊觉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用能够使力的那只手沿着颈部一阵摸索,清冽的眼底寒意乍现,深沉,还有……杀意……
那枚大人给她的加密u盘不见了……
毫无疑问,会拿走那个东西的只有一个人……
即使她以生死为借口催眠自己,那个以原则为一切的该死的男人却依旧不肯成全她。
“顾君莫……”
唇齿间轻轻摩挲着这个名字,冰凌怔怔盯着洞口的方向,眼中寒芒一寸一寸,冻住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