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莫你开什么玩笑!”
“顾君莫!”
是你,特意来接我了?还是这么糟糕的脾气……
男人唇畔扯出一个极浅的弧度……似是宠溺,又像是满足,终于沉沉倒了过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耳边有人声,头很重,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仿佛身处地狱一般。
然而这不是地狱,他知道,他经历过比这可怕地多的折磨。在越南,被**武装组织抓住的时候,他们将他放进温度在零下的冰水里,浸泡了超过二十四小时;在埃塞俄比亚,为了埋伏忍着超过四十度的高温炙烤,回去的时候因为重度晒伤全身都脱下一层皮。
军旅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无聊,赤刃是帝京最重要的武装部队,尤其是他进的特种武装兵集团,要执行比任何部队都要艰难,甚至是挑战人类极限的任务。
刀尖舔血,命悬一线。
但是他知道,越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越是容易展现自己的锋芒,只要被那个站在顶峰的男人看上,他就有机会接触赤刃最核心的机密,那就是接近她的机会。
那一次,在他终于熬了过来,在执行任务时遇上她,他激动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手腕的颤抖。
也是那一晚,他故意留了漏洞放她离开。
从此以后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玩得乐此不疲。明知道她是杀手,手中的血腥厚重得足以逼退任何恶鬼。
可他见到的,却是那一抹巨大的,血色的月轮下,那居高临下的身姿,还是那双熟悉的眼睛,清冽逼人,让他心脏随之狠狠跳动了起来。
纵使他尚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生命的本能已经足够让他生死追随那道倩影。
如今既然她不在这个现世,那他便追到地狱里去。
眼皮很沉重,身体上的冷热交替不知已经停止了多久,到处都很痛,又木得发紧,仿佛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
有强光透过眼皮射来,令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皱了皱眉,终于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吊高的天花板,紧接着,就是一颗栗色的脑袋和折射着金光的耳环,“啧,如果祸害遗千年是真的,我觉得你至少能遗上个百万余年。”
玩世不恭的调子,讨人厌的脸,让病床上的男人眉间的结有越拧越紧的趋势,而身边笑嘻嘻的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表情变化,转过头去不知和谁念叨:“你看看,这么差的脾气,也就你喜欢。”
一阵寒气骤降,方圆十里,十里冰封。
然而也正是这熟悉的气息,让顾君莫僵硬着顺着笑嘻嘻的男人的视线望去,门边僵硬站着的那个人,熟悉的眉眼,完好无缺,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
他下意识张了张唇,然而喉咙竟梗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的视线和他交汇,两人皆是没有说话。
男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是想要起身,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地更重地往床上砸去。
看见他这种全然不顾自己的动作,一直站在门边的冰凌终于蹙眉上前,一把按住男人的肩头将他固定在床上:“右手废了还不够?我教不了人用脚使枪。”
不讨喜的话,冷淡的语气,然而看见他醒来眉目间尽数散去的阴霾还是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明朗了起来,尤其是当那带着温度的手直接触上他的肩膀,他觉得自己几乎被那温度熨烫出泪来。
“……怎么会……”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仿佛一秒钟的放松都有可能会让她从他眼皮下面消失。
“船上的那些炸弹都不是她引爆的,是冷面罗刹早就料到了我们的行动。所以她故意为饵,潜入抓人。”
“时间不够,杀伤力大的炸弹我已经都拆除了,剩下的那些,至少足够你们顺利逃出去。”
她话说得异常冷静,却让顾君莫光是想到那个场景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冰凉。
“我原本想以自己为饵,但是没想到那个男人想要玉石俱焚。”她淡淡道,语气很平常。
“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就那么想要活捉他?看上他了?”穆怜花凉凉道,谁知话音未落就发现还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黑着一张俊脸狠狠盯着他。后者没好气地砸了砸嘴,讪讪收声。
靠,都是利用起人来毫不客气,用完就扔的薄情寡义之徒!他也不想想要是没有他提供消息,杀漠毒蝎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赶去救人。
冰凌沉默着没有回答,但是顾君莫却再明白不过她的想法。
这大约,是大嫂的吩咐。她和大嫂之间有某个计划,是他所不知道的,但是活捉冷面罗刹一定是大嫂的吩咐。
眸中有什么异样的情绪闪了闪,顾君莫压下不稳的情绪,哑着嗓子道:“你带去救我的人,是哪里来的?”
男人这一问,房间里当即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这种沉默与之前不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穆怜花眼神飘忽不定,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因为刚清醒,顾君莫的大脑还不能自如运作,而他们的这种反应,却让他心中本能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你的父亲,他买来的雇佣兵。”
一瞬间,屋内的空气,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