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追了上去,一直追着,一直紧追不舍…
她那时就是那么有毅力,他一直在大步的走,走的那么快,她就小跑追着,跑的那么勤,追了那么久…那么久…
整个学校都知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然在追他们心目中的学校老大,俊。所有人都在嘲笑,所有人都不看好,但是她当时就是那么自信满满,后来每每想起,都为自己感到羞愧。
可是就是那样奋不顾身,那样勇往直前,那样不惧不怕,她追到了所有人仰望的俊。
为了俊,她脱下了身上的校服,穿上了奇形怪状的各种衣服,两个小辫子被剪掉,剪成了短短的男孩头,染上了颜色,从一个乖乖学生,变成了一进校门就被教导老师追着到处跑的太妹,开始喜欢在耳朵上打耳洞,即使打在上面很痛很痛,带着好看的耳环,叮当作响也乐在其中,眼睛上划着厚厚的烟熏妆,好好的高中生,却打扮的好像性工作者,俊就那么看着她一天一天变化,从一个说话天真的孩子,变成了随口可以甩出脏话的坏女孩。
她再次来到他面前,夺走他手中的卷,熟练的吐着卷,她说,“嗨,我现在是坏女孩了。”
其实,她青春期的叛逆不全是俊的引导。
古惑仔在那个年代影响深远,她特别向往那种自由的在街上毫无拘束,好像大街小巷都是自己的家一样的生活。
她越是变坏,越是觉得,那是对家里那些人的一种报复,报复的快感,让她越陷越深,她热衷于回到家就听着后母对她的谩骂,那种谩骂中,带着愤恨,可是又无奈,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他们不能赶她走。
她就这样,走上了一条他们眼中的“不归路”…
但是明明是她在一个劲的追着他,到最后,为什么却是他在为她付出?
莫子言醒来时已经在医院,然而她好像有些分不清是梦是醒,就站在那里,看着窗外,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正是新年,医院里人不多,一边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栀子花,柔和的香味好想让春天的脚步又更近了一些。
然而现在还是冬天。冬季总是最漫长的。
这时林安森走进来,看见她醒来,大步迈进来,“子言,你醒了。”
她却皱着眉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叹了口气,摊手说,“我看见你在广场晕倒,就送你过来,医生说你身体不太好,最好,还是休息几天。”
她的眼神却越来越暗,深深的看着他,半晌,她指着门口,“我不想见到你,出去。”
他愣了愣,手在身侧,慢慢的攥成了拳头,看着她虚弱的表情,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又慢慢的松了开,“子言,你听我说,我不知道她会…”
她捂住了耳朵,尖声说,“林安森,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你的解释,不想听你说你爱的是我,不想听你准备怎么收拾了那个女人来跟我在一起。”再抬起眼来,她似乎筋疲力尽,“因为她已经存在,那个孩子也已经存在,林安森,你跟我没缘分…”
林安森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见她转过脸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
他站在那里停了一会儿,还是慢慢的,退了出去。
过了除夕,年假也已经过的差不多,莫子言还是要去工作。
因为一次放了几天的假,大家都有些倦怠,而众位艺人赶了几天的跨年通告,也已经筋疲力尽,所以整个办公室呈现一种死气沉沉的状态。
这正符合了她的氛围。
莫子言几天下来都有些恍惚,周春香都说,铁人莫子言是不是生病了。
她有时会莫名其妙的想起过去,有时会突然走神,有时不知看着哪里就发呆了,她知道,她是生病了,从认识了俊,她就生了一种病,那个病,名字就叫俊…
她捂着头,告诉自己,不要想下去了,只是幻觉,只是幻觉…
但是,那一天那并不清晰的一幕,还是总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时外面秘书走过,对里面说,“美女们,下班了。”
她简单的收拾下东西,也准备下班。
天气不太好,外面还飘着点雪花,她裹了裹身上的工装,却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车门慢慢打开,里面的人,看着她,她的心…再次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天边的云仍旧堆积着,一层叠着一层,永无止境。
郊外的空地,远远望去,远山叠着,一片深灰色。
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扬着沙尘,停在了破旧的厂房中。
车上下来的男人,将脸上深色的墨镜摘下去。
他是微眯着眼睛的,那已经是他看人的习惯,她从车里下来,他看着她,他并不是我们意义上的那种帅气,三十岁的他,已经去掉了从前奶油小生般的俊脸,看着她时,他眉头皱起,很有种沧桑的美感,成熟男人的味道,让人觉得难以抵挡,他眉角有一点疤痕,需要很仔细才能看的出来,他摘掉了手上的黑色手套,扔进了车窗里,他望向了旧厂房,率先走过去。
她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厂房的门已经很破旧,打开时,发出巨大的声音,里面布满的灰尘,看起来,除了老鼠。不会有什么人来过。
她看着熟悉的厂房,慢慢的走过去,她说,“这里还在…”
他默默的点点头。
她说,“我之后,再也没来过这里…”
他慢慢的走过来,站在她的身后。
她回过头,仰着头看着他,艰难的忍下了眼中要掉下的泪水。
从他走后,她再也没掉过眼泪,一滴都没有。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泪腺却仿佛恢复了功能,她竟然落下了泪水,她至今不敢肯定,他回来了?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这是真的吗?
她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庞,那张脸,曾经那么的熟悉,甚至有那么段时间,醒来时,就能看到,身边躺着他,那是幸福的,即使那时,那么的辛苦。
她忍不住有些颤抖,她希望他感觉不到,他的眉毛还是那么好看,只是旁边有了点伤疤,她想,他身上是不是还有更多看不见的伤疤?她想到心里就会疼痛。
她说,“俊…俊…是你吗?真的是你吗?现在,不是在做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