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越过畹町河,沿途中的人烟和村镇便开始多了起来,唐城他们像是刚从大山里走出来的野人一样,贪婪的看着路边田地里正努力耕田的农户、在田地里无忧玩耍的孩童以及溪水里的水牛和牧童。这些原本最为平常的景象却早已经让唐城他们眼中满是水汽,离家征战的人终于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家中的亲人是否还活着。
唐城这样早就已经是孤家寡人的还好说,只是用贪婪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路途中所能看到的一切,当兵前家中还有亲人在世的士兵已经有人在低声呜咽着哭了出来。车厢里极力压制着的哭声就像是一种新型的传染病,瞬间让行动队的所有人沉默下来,就连麦克他们那些美军的眼中也有了泪花,都是娘生爹养的,没有谁会不想念自己的亲人。
“罗伯特,你在天堂里还好吗?”吉普车后排座椅上的唐城低语了一句,伸手攥住脖颈间从不离身的那个银质的十字架,这是罗伯特留给唐城的。浓浓的忧伤之气笼罩着整个车队,除了车辆行驶中的轰鸣声,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迫切的盼望着能早些结束这该死的任务。
国内的远征军部队已经顺利击溃进攻云南的日军,并与驻印远征军部队在缅甸境内成功汇合,但这并不代表云南境内就没有日军出没。那些被国内远征军击溃的日军散兵游勇大多因为走投无路远遁入山林,想要彻底消灭他们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兵力,为了这次任务的顺利,唐城他们不得不缩短了与战俘车队之间的距离。
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帮着唐城他们,车队越过畹町河一直到就快进入昆明地界,他们都始终没有遇上麻烦,这也让一直担着心的那几个指挥部的参谋军官们终于放下心来。因为是押送战俘返回昆明的部队,所以指挥部派来的几个参谋军官一致认为车队在进入昆明之前,需要一个短暂的休整期,这个休息期只是一天时间,是给所有押送战俘的远征军士兵整理自己着装的时间。
在中国古时,外出征战获胜的jūn_duì返回国土的时候,会有一个献俘的活动,唐城他们虽说不能代表十几万远征军士兵,但他们押送的却是第一批被送回昆明受审的缅甸日军战俘,这中间的关联远远超出唐城他们的想象。有热水洗澡、有干净的军装更换、有热乎乎可口的饭菜、还有舒服整洁的干净床铺睡觉,唐城当然没理由去反对那几个参谋军官的决定。
洗澡、修面、理发之后,所有押送战俘的士兵都换上了干净的新军装,也不知是唐城的疏忽还是麦克的坚持,行动队的所有士兵换上的全都是美军的军装,就连军装的军衔和臂章也全都是美军的标志。“我们行动队是隶属美军观察团的,自然是要换上美军的军装,这是在新平洋的时候就已经在指挥部报备过的。”随队的几个参谋军官拗不过麦克,只好把行动队布置在战俘车队的最后。
休整一天的车队再度出发,不管是士兵头上的钢盔还是身下的卡车都被擦的很是整洁,所有人都高昂着脑袋,眼神中的杀气被枪刺的寒光映衬的让人不敢与之对视。被布置在了整个车队的最后,唐城毫无怨言,他只想带着手下这些弟兄们活着回到国内,是否被昆明城里的大佬们看重,唐城却全然没有考虑过。
唐城铁马横枪端坐在吉普车里,嘴里喃喃自语的念着一些刘石头听不懂的话句,车队缓缓进入昆明地界,唐城终于止不住泪如雨下。自己现在是堂堂上尉军官了,手下百余弟兄听他号令,身后的卡车里还装载着不菲的钱财,可这都给谁看呢?罗伯特若是还活着,也许会训斥自己的种种行径,若是土匪一般的刘山羊还活着,说不定会兴奋的疯掉。可现在,这些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一切对自己来说就犹如都只是镜花水月,锦衣夜行罢了。
按照命令。唐城他们晚出发了十分钟,车队还在行进中,从前面急速驶来一辆吉普车,车上是前队那几个指挥部的参谋派来的传令兵。“报告长官,车队前部即将入城,崔参谋命你部速速赶回城西大营,不得违令。”传令兵的声音打断了唐城的胡思乱想,抬头看了一眼已经乌云压顶的天空,唐城暗笑一声,老子本来就不愿意跟着你们傻乎乎的押着一群战俘弄什么游街的把戏,再说也就快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