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一路行来,见着不少在花树旁闲聊说话的侍女家人子。
羽年不知何时摘了朵花簪在耳边,见得郭圣通发现了冲她直乐,便笑着伸手在花枝上折了一朵开得最艳的往郭圣通头上戴。
“女公子也戴一朵吧,这海棠花虽没什么香味,可着实好看的紧。”
郭圣通笑着低头任她戴了,打趣她道:“这是偷花贼想拉我下水呢。”
主仆俩都笑了。
羽年忽地道:“那不是孙管事吗?”
郭圣通循声望去,果见母亲身边最得重用的孙宁正由红玉引了急匆匆地从回廊上穿过去。
隔得有些远,郭圣通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可他们俩走得很快,直到消失在郭圣通的视线中也不曾说什么话。
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郭圣通想到前些日子建兴帝下的三十取一的税令,心下不由一紧,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她本想折回锦棠院中去看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真有什么事,母亲又不是拿不出主意,她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说不得还瞎添乱,还是晚上问问母亲吧。
羽年的父母兄长都在府中的商铺做事,见此情形心下也没来由地有些担心。
主仆俩都没了赏花闲游的兴致,于是便上了回廊往漆里舍中回去。
下午的时候,羽年告诉郭圣通她兄长白雄说没听着还要抽税什么的,府中铺子的生意也还算顺利。
主仆俩都松了口气。
郭圣通心想,那既不是公中的事,便是私事吧?
晚上的时候她问母亲,母亲告诉她是孙管事的父亲生了病来向她告假。
郭圣通哦了一声,心想果然是这样,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过头去和弟弟嬉闹后,母亲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黯然。
等郭圣通回漆里舍后,母亲刘旻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呆。
她的目光久久地凝住在那一晃一晃跳跃着的烛火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泥塑。
白茫茫的月光绕过栏杆,映照在窗纱上,灯火渐渐熹微。
眼看着夜深了,绿萱便上前劝道:“翁主该歇了。”
刘旻没有应她。
许久之后方才轻声地道:“你们的嘴都得严着些,万万不能叫桐儿和况儿知道。”
红玉同绿萱心下一凛,肃然应是。
刘旻又望着刻漏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会孙宁应该已经出了真定城了吧。”
红玉和绿萱都不敢接话,刘旻也不需要她们回答。
刘旻长长地出了口气,绽开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天下就是再大,也决计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跑又能跑多远?
这次我要亲眼看着他死,看着他被千刀万剐地受尽痛苦而死。”
她的语气一如以往地温软,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叫人忍不住心下一颤。
尤其是那淡淡的笑容和眸光中充满的狠戾痛苦,更叫人后背都冒出寒气来。
红玉和绿萱却没有半点害怕,她们的眼中都不知何时浸满了雾气,望向刘旻满是心疼。
刘旻笑了。
这一次她的笑容灿烂了许多。
她道:“有什么好哭的?现在他是我案板上的鱼肉,该是他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