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尘鸢被狠狠的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两步,一边惊声尖叫了起来,可那男人看起来比她还要惊讶,动作敏捷地跳入房内,伸手就捂住了柳尘鸢的嘴,将她牢牢按住:“你是谁?!”
好歹是个活人,柳尘鸢稍微不那么怕了,但胸膛仍然剧烈起伏,她艰难地发声:“你……你才是谁啊……”
那男人顿了顿,低声道:“我是谁不重要,你——”
话还没说完,外边就响起了一个士兵的声音:“刘姑娘,怎么了?”
柳尘鸢一愣,那男人的手便卡在了柳尘鸢的脖子上,柳尘鸢在他收拢手之前道:“啊?没怎么……”
那男人的手微微顿住,外边的士兵道:“方才有可疑之人闯入,刘姑娘确定屋内没人吗?方才似有声响……”
“没有!”柳尘鸢缠着声音道,“是,是屋内太黑,我差点摔了一跤。”
外边的人应了声就没再多问,之后响起一顿脚步声,似是走了,那男人在柳尘鸢耳边低声道:“你为什么要掩护我?”
柳尘鸢眨了眨眼睛,心想……当然,当然是因为我不掩护你,你就要杀了我……
那男人见她不说话,又忽然自顾自地道:“刘姑娘……你是刘旅的女儿?”
柳尘鸢不敢动,那男人当她默认了,轻哼一声道:“听说刘旅的女儿是个无盐女,看来传闻不可尽信……哼,刘旅这个老贼,一面贪生怕死一面又想两边俱到,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还口口声声说,不战而降是为了接应我姐!现在倒好,我连人都没见着……他们在哪里?”
柳尘鸢完全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一派茫然:“我,我不知道。”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道:“罢了。此处守卫森严,看来你也被监|禁着,想来是不会知道的……哼,赵书贤这个狗东西,就说他才不会相信那种随便投降的软蛋——喂,你要不要跟我走?”
柳尘鸢傻了,立刻摇了摇头。
这男人深夜闯入这里,还骂赵书贤是个狗东西,虽然骂的倒是挺好的,可这人身份不明,看起来实在不靠谱……
那男人挠了挠头,不怎么高兴地说:“切,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就算你想跟我走,我也不会带着你这个拖油瓶!”
柳尘鸢一句话都不想说:“……”
“不过,你我搂也搂过了,深夜你闺房你闯过了,这样吧,等我们重新拿下万州,我就把你那个软蛋老爹给拎过来,然后娶你怎么样?”
这人实在太自说自话了,比赵庭云还莫名其妙……柳尘鸢呆呆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男人一副要发怒的样子,最后又悻然道:“算了,老子没时间陪你多耗,等你知道老子是谁,估计要跪着求老子娶你!”
说完十分轻浮地伸手拍了拍柳尘鸢的脸,一个闪身就跑了,柳尘鸢只见男人黑影一闪就消失了,茫然地靠在窗沿,这才发现自己双腿都有些发软。
这都什么事,什么人啊……
她无力的把窗户合上,牢牢地关紧了,这才走回桌边喝了口茶压惊,复又躺上床了。
***
正如他们之前所料一般,福州打的还算顺利,虽然闽军和燕军已经重振旗鼓,福州太守也与他们一同奋力抵抗,然而到底是人心已散,只围了两天城,一面又从后面拦了他们的援军,福州城内的人便也撑不住了。
只是负隅顽抗背水一战也往往能让人爆发出无限潜能,燕国上官烟雨的皇弟上官信率援军赶到,虽被截在福州之外,可上官信在第二天下午又重新带亲兵反从万州城杀出,势不可挡。
虽这个意外没能扭转颓势,可却也对赵军影响颇大,彼时赵庭云与赵书贤兵分两路,赵庭云见到上官信这样横冲直撞的,自是起了胜负之心。
原本赵庭云是跟着房子曾和吴略之的,晓得赵庭云的情况后,又有昨日放跑姜蕴的先例,两人都不敢真正让赵庭云率兵瞎指挥,只让赵庭云带着大家冲了一阵,便悄无声息地让赵庭云退去了后面。没想到战时四下混乱,吴略之无暇顾及赵庭云,并想着赵庭云在战乱种蛮头蛮脑竟不管不顾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单枪匹马越河斩荆棘去追上官信去了。
毫无疑问中了埋伏。
上官信见赵庭云孤身一人追来,兴奋不已,暗想所谓战神也不过如此,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在前诱敌,水岸两边芦苇高过人身,他的亲兵埋伏其中,待赵庭云一来,便纷纷窜出,对赵庭云行成了一个合围之势。
赵庭云被限住脚步,更是大怒,也不顾二十多个人围着自己,手执长|枪便猛地往上官信身边冲去!
赵庭云固然武功高强,然而毕竟脑子不如以前灵光,以前就是个横冲直撞的蛮牛将军,眼下更是不管不顾,连身上受了伤也不管,非要杀了上官信不可。
上官信倒是没料到赵庭云能蠢到这种地步。
虽然他武功和马上功夫都远不及赵庭云,可好歹人多,他绕啊绕的,周围亲兵则以羽箭和长|枪袭击赵庭云,赵庭云一面用长剑抵挡,有的没挡住,羽箭插|进肉里,他也像是感觉不到一半,只更加愤怒地吼一声。
就这样,上官信居然也还是受了点小伤,不过相对的,赵庭云身重五箭,左腿被划开个大口子,深可见骨。
好在此时赵书贤与吴略之汇合,发现赵庭云不见,立刻带人循迹来搭救,最终救下已经重伤却仍咬牙愤而抗敌的赵庭云。
上官信倒是异常机灵,见状当即就带着手下士兵跑了,还回头放了个冷箭,擦伤了赵书贤的左手手臂。
他的左手手臂之前受过轻伤,伤还未完全好,现在伤上加上,当即血流不止。
不过,比起浑身是血的赵庭云,这已算不得什么了。
上官信这一闹,倒也不完完全全是坏事,赵庭云皮糙肉厚,分外耐揍,这一来虽死不了,但看起来却有些吓人,赵书贤也有了带他回帝州的理由。
拿下福州后,后续事务便由吴略之与林诺处理,而赵书贤带着赵庭云便折身回了万州。
两人回万州已是第三天的傍晚,柳尘鸢听见外面有响动,心知是赵书贤他们回来了,然而推门一看,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赵书贤倒还好,赵庭云是横着被抬进万州府的,他身上已经包扎好了,浑身都是白色的绷带,连脸上都缠了一圈,手臂和小腿上的绷带大约因为舟车劳顿,还微微渗了血。
柳尘鸢第一次看见认识的人这幅样子,吓的微微退了一步,扶着门柱不敢上前,胆战心惊地看着他被抬入了房内,而后有早就准备在旁的医师忙进忙出,几个士兵也端着热水和毛巾走进去,又端着混了血的水走出来。
柳尘鸢就这么巴巴地望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在她身后道:“担心?”
“啊?”柳尘鸢有点被吓着,回头一看却发现果然是赵书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