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日一直陪着她,积累的公务还未处理,且书房的软榻足够宽,她在那一睁眼便可以看到我,免得她醒来后再来寻我,发生意外岂非得不偿失。”纳兰醉步伐稳健,有力的双臂支撑着苏闲的体重,身上的狂霸之气化为绕指柔情。
“处理公务太没意思,我还是去找文渊吧,他最近似乎在查阅能够治疗失忆的方子,我正好去帮他。”纳兰莹语嫣不明,转身离开。
进入书房,将苏闲轻轻放平,脱下穿着的外衫为她盖上,手掌抚摸女子柔顺的发丝,素来内敛的眸子流露出浅浅不舍,如此平静好似寻常夫妻的日子,温情满满,如果她离开了,自己会舍不得吧。
苏闲,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
彼此每日都呆在一起,其实不仅是她对他依赖着,潜移默化中他亦习惯她的存在,若是看不到她的身影,心中会隐约难安,必须确定她到底在何处,在做什么,方可安心。
也许他该逐渐远离她,至少在泥足深陷前,给自己个缓冲的阶段。
纳兰醉这样的男子,面对感情,始终保有一份理性,在爱未深沉时,理性永远占据上峰。
……
苏闲身边的诸多事宜逐渐交由丫鬟接手,纳兰醉出现在她身边的次数日益减少,晚上则以她身子沉重,两个人睡不方便为由,不再出现在她的房间,甚至在月中毒发时,陪伴在侧的也只有纳兰莹和文渊。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苏闲的肚子愈发鼓胀,她大多时间呆在屋中看书,往往看着看着便睡去,醒来后再接着看,日子单调而乏味。
她想去找纳兰醉,每次都被侍卫拦在书房外,以忙碌为由制止她的靠近,偶尔在花园中看到他,欲上前打个招呼,他却好似没有注意到她,谈笑风生地与旁人离去。
即便失忆了,苏闲骨子里仍旧是高傲的,她以为纳兰醉是她的夫君,所以她视他为家人,亲近他,关心他,却唯独没有意识到是否喜欢他。如今察觉男子对自己的亲近与关心表现出抗拒,那她便决不允许自己继续热着脸往上贴!
曾经听纳兰莹提起过,她似乎与无钱门的穷白公子交情匪浅,而穷白公子医术绝伦,若是她无依无靠了,应该可以借助穷白公子的力量,重新寻回自己的记忆,她始终相信,女人当自强,依靠男人是永远不行的!
苏闲向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是以她在清醒时提笔落墨,直到写满整页纸,将信笺折好放入信封内,开口唤丫鬟进屋。
“紫鸳,扶我去书房。”
“夫人,您这月总共去了三次书房,没有一次能进去,真的还要再去吗?”丫鬟搀扶着她,看着女子美丽的面容,心中不由惋惜,如此美貌,都不能入太子殿下的眼,却还不知放弃,这女子未免过于厚颜了些。
苏闲淡淡瞥她一眼,不自觉散发凌厉的气势,那是属于上位者的霸气,紫鸳感受到威压,立即低垂下头,沉默着扶她出门。
手掌放在小腹,心思紊杂,腹中的胎儿偶尔会踢她,说明生命力活跃,为人父母,这种喜悦却只有她一人独享,凤眸难得闪过丝精芒,被垂敛的眼睑遮挡,二人缓步来到书房外,
“夫人,主子正在处理事情,不准任何人进去,请回吧。”书房门口的侍卫挡在苏闲面前,语气机械僵直,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
“纳兰醉,你不必躲着我,我是来向你辞行的。”苏闲语气冷冷淡淡,透着难掩的疏离。
清冽的嗓音隔着门扉传入耳中,纳兰醉持笔的手一僵,心头衍生复杂的感受。
莫非她已经恢复记忆了?他每日都会命人汇报她的情况,昨日分明是老样子,今日就忽然恢复?
这有些让他措不及防!
“让她进来。”
闻言,侍卫侧身让开条路,苏闲抽出手臂,侧首对紫鸳吩咐道:“你在外面等我。”
书房的门打开又关上,苏闲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进入,在书案前站定,她从修中掏出准备好的信封放在桌上,语气浅淡道:“这是给你的,我会尽快离开这里。”
纳兰醉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女子无表情的冷漠面庞,顺着那双白皙的玉手,视线落在信封上,和离书三个大字顿时让他哭笑不得。
原来她并没有恢复记忆,不过眼下的情况似乎更糟糕。
她一直以为自己嫁给了他,给予他全身心的依赖,将自己最率真的一面展露给他,以妻子对丈夫的心看待他。但这段时间他刻意的疏离已然让女子察觉到异常,三番四次的避而不见耗尽她的耐性。是他忘记了,无论失忆与否,她骨子里还是那个苏闲!她会给出机会,也会毫不留情地收回机会,就如现在,她干脆直接给出封和离书,打算与他一刀两断!
若是他就此收下,恐怕今生都不会再有接近她的机会,回旋无地。
“为何?”男子拿起信封,并未拆开。
苏闲努力挥去袭来的困意,凝眉道:“君若无情我便休,与其浪费两个人的时间,不如干脆放手,寻找属于各自的幸福。”
“你离开我这,想要去哪里?”男子继续追问。
“听莹儿说我与穷白公子关系甚好,我会拜托她帮忙送封信给穷白公子,让对方尽快来接我离开。”苏闲眸子平静,不紧不慢道。
“你……不喜欢我?”男子犹疑片刻,开口问道。
“当初既然肯嫁给你,应该是喜欢的,不过现在没有太多感觉,正好趁我对你情根未种时离开,免得日后为你伤心。至于孩子,你收下和离书后他便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早日另觅佳人,多生几个不成问题。”
“……”纳兰醉无言,孩子本就与他没有关系,但她想要与他没有关系,现在似乎有些晚了。
他疏远她是为弄清楚最近混乱的感情,因为他觉得喜欢是男女相处甚久,彼此朝夕相对,从而衍生出来的依赖感,若是他远离苏闲,这种喜欢会淡去,逐渐消弥。
但事与愿违,他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女子或嗔或喜的面容,强忍着不去想起她,可仅仅三日,他便派人去暗处盯着她,每日汇报她的情况,那时起他便知道,自己怕是栽了。
不过他不肯承认,始终做垂死挣扎,随着苏闲主动来找他的次数逐渐减少至零,他开始担心是不是对方已经不再依赖他了。
刚才听到她的声音,纳兰醉是欣喜的,可她的冷淡又让他无措,终于,他引以为傲的耐性被彻底打败,与苏闲的干脆相比,他断不了,无法放开她的手,也不想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