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由李嬷嬷照料,感情比自己的母亲还要深厚。她跪在长公主面前,拉住她的手,用力的摇晃着,抬头双眼充满期待看着她,渴望从娘亲的目光中看到一点转机。
长公主轻轻将小郡主的手拨开,淡淡的眼眸中似乎没有一丝烟火气,却令周围的众奴婢心寒胆颤不已。
小郡主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娘亲,突然觉得身为女儿,却从来不懂娘亲的心思,任她怎样哀求,长公主却是丝毫不理睬。
长公主继而转向跪在旁边的两个大丫鬟,她们平日贴身跟在小郡主身边,“银蝉,霜雁,你们两个越来越胆大包天了。郡主年轻,心气高,不懂的规矩也该有人来教,有人来劝。你们留在郡主身边不好好伺候,专会教唆郡主生事,让郡主全然不像王府闺秀的样子。本宫今日就灭一灭你们的狂气,教教你们如何当奴婢。来人,将她们带下去,过两日给苏大人充作媵女!”
“是……奴婢谢恩……”银蝉没见过这阵势,一听长公主将她贬去当媵女,心里痛恨不已:“同样是丫鬟,那个紫宁比我们的等级还低,为什么长公主要护着她,我们却要受责罚。”
念头还未散去,管家娘子早带人来把她们押走,一路教训她们:“不长眼的东西,任着郡主胡闹也不拦着,如今惹了长公主生气,连带整府的人都不得安宁。素日里你们这些大丫鬟仗着跟主子,真把自己当成小姐了,如今闹得没脸,打发出去当媵女,也算闹出头了!”
长公主把纵容小郡主的奴婢们逐一打发了,长公主目光注视在小郡主脸上,完全不看她婆娑的泪眼,唤了一旁的随身侍女,“雪芝,把郡主带回房里禁足思过,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探视,更不许放她出来,吃食就由你负责送进去吧。”
长公主的语气越发淡然,丝毫没透露出半点生气的样子,似乎不是在责罚女儿,倒像是在说些体己的话。
但她的内心已几近咆哮:“彤儿啊彤儿,你是我的女儿,但是紫宁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誓死都要保护紫宁,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伤害她,就算是你,我也不能容忍。”
“奴婢领命。”雪芝闻声答应,“郡主,快起来吧。”顺势要把小郡主扶起来。
“娘亲!”小郡主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嘴里哭喊着说,“我只是气不过想吓吓她而已,并没有真想要她死,娘亲,我错了,你原谅彤儿这一次吧。”
“雪芝,你还站在那儿吗?”长公主斜眼看了一眼雪芝,吓得雪芝寒颤起来,哆嗦着强扶小郡主起来,劝说道:“郡主,咱们走吧。”
热闹非凡的后院渐渐安静下来,雨滴也缓缓停了,太阳又直直射在后院的杏树上。许姑姑在长公主说话时始终默不作声,只是疼惜地看着小郡主被禁足。
长公主见她们走远了,紧绷的神经得到一点松懈,但仍然心有余悸,想着自己若是晚了一步,紫宁恐怕就……实在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心里疼痛得颤动起来,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晕倒,许姑姑及时扶住,轻声说道:“长公主,回房歇息歇息吧。”
从后花园穿门而过,小郡主只觉得眼中尽是一片白茫茫的空洞,自己终究在娘亲眼前失去宠爱。此时心中不再恨紫宁,她自己明白,不管有没有紫宁出现,娘亲对她永远是那一副淡淡的眼神,目光仿佛没有一点停滞,直接从她身上穿透,望向不知是哪里的远方。
脚步一深一浅地随着雪芝走去,经过那一道成片的绿柳,清雅的花香飘拂而来。小郡主眼中渗出一抹潮湿,只见那树荫下站着一个修长的青衣人影,一双深邃淡然的眼睛正望着她。
“你若伤了紫宁,我会难过……”他极少与小郡主面对面,单独说上一句话,郡主眉间的愁云顿时一抖,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轻轻笑道:“真的吗?稷贤哥哥,你为她难过吗?”
“是真的。”他点一点头,目光无比认真地看向小郡主,眼中深深的温柔令她沉醉其中,只想永远迷在里面,再也不愿走出来。
“我为紫宁难过,更为彤儿难过!”他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即转身,影子隐没在成片的绿柳当中。小郡主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紧咬着牙关,泪珠成串地流淌而下。————